第二十一章:庄周梦蝶,前尘往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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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过去几日,莫潋托莫涂将一灵玉转交给了我。 即便我没有探查,这灵玉中的灵气已然浓郁溢出,也不知他是如何弄到这么个珍宝。 我拽紧了灵玉,手指轻抚过温润的玉面,心下五味陈杂,忍不住抬首询问莫涂。 “莫潋还未归门?” “他说正逢人间三月三,花朝节,热闹得要耍些时日再回来。” 瞧莫涂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倒是信了几分,微微将心中担忧他重伤故意不见我的念头放置一旁。 许是真在人间花朝游玩喝花酒也不一定。 “啊,他还给我了枚溯景石。” 说罢,莫涂便自袖袋中拿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玄石,捏了个决,溯景石便投出一片光影景象。 正是莫潋在街上四处游逛,对我说哪家摊子的烧饼好吃,哪家的点心香甜,哪家的花街柳巷又换了花魁…… 这倒是让我彻底放下心来,嗤笑道: “瞧他这副德行。” “不行不行,我也想要些人间吃食解解馋,阿溦。” 我整个人都靠在莫溦怀中,转身揽住他腰身。 “你替我去趟人间买回来可好?” 他无奈地抱住我,许是想着一来一回左右不过三日,赶得快的话便不过一日多,便颔首应了。 我欢喜地亲了亲他唇角,惹得莫涂在一旁干咳一声背过身去,像是叹了一口孤家寡人的气。 “你们呐……” “莫涂,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寻个道侣了。” 我嬉笑着,实在想不出莫涂有了道侣的模样,但是近来听闻莫涂与崆婺门的闻妧珩道长走得近,倒是实属难得了。 “魔祟未平,门中事物繁琐,我可不似尔等闲人有空余沉沦红尘。” 莫涂揶揄着侧首扫了我与莫溦一眼,完全就是一副兄父做派的宗门之主。 看来是真无意于男女之情。 “分明是阿溦修的无情道,怎的比之阿溦更像是你修了无情道?” 我一遍暗中偷摸着莫溦紧致流畅的腰身,看莫溦僵着身子,面上慢慢浮上一片浅粉,红了耳尖,眼角含着隐忍,不动声色地睨了我一眼,竟带了些许风情,平白惹人心动。 我凑近想要亲亲他,占占便宜。他撇开脸躲了,呼吸微促,将我放在他腰间作乱的手捉住,责怪似的看着我,又看了一眼背过身的莫涂。 我状似不满地撇了撇嘴,还是趁他不注意在他唇上香了一口。 “……咳咳。”莫涂晃着头,想是忍受不了我二人这般,便道:“罢了,就不叨扰你二人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莫涂走后,我嬉笑着按着莫溦亲了一遍又一遍,直吻得莫溦神色略显恍惚,在灵泉里荒唐了好几回。 莫溦将我一切安顿好后,叫寅朱好生照看我不得远离,在我身上放了好些防身的法器,又设了护心法印,这才略微放心地飞去了凡界为我买零嘴。 我见这天色不错,又有莫潋给我寻的灵玉,已经能出了灵泉,便在院子里吹吹风,叫寅朱去泡灵茶。 我把玩着莫潋赔给我的琉璃杯,听自汩重殿传来弟子的诵课声,心中倒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寅朱端来泡好的灵茶,为我沏了一杯,有模有样的。 我接过寅朱递来的茶杯,浅浅抿一口,唇齿留香,见她正满怀期待的瞧着我,不由得心思辗转,蹙了蹙眉。 “寅朱,这茶似乎有些不大对味儿。” 寅朱错愕不已,就是未曾想我会是这般,连忙又倒了一杯自己饮下。 “怎会呢?这茶还是好……” 寅朱面上困惑尚未褪去,呆怔地看了我一眼便身子一软,被我接在怀中昏睡了过去。 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髻,轻轻一叹。 “这茶好得很,寅朱长大了,茶艺也学得甚好。” 我把她安置在了树下的藤椅上。 莫溦嫌我躺在树干上没个正形,便去讨教铸机阁的人设了张图,给我做了这么个藤椅。 替寅朱盖好一件薄衾,我便用灵玉催使飞行法器去了念罚山。 念罚山四周清幽,山崖底下幽潭深且寒意重重,但灵气稀薄,不适合修炼。 磬天门在此设了地牢,又附了云雷阵。 因是罚有过弟子禁闭,一般弟子都不允进出此处。 刚到寒潭附近,便是一阵湿寒之气扑面而来。 如今灵力修为使不了多少,一时觉着寒意入骨,不免打了个哆嗦。 我正欲再向寒潭一步踏近,脑海便传来一名女子暴怒呵斥的声音。 “该死的下贱修士,快放本尊出去!” 我静静听她谩骂了好一会儿,等她安静些,我才问到:“你叫什么?” 我才出声,寒潭底下又是一阵谩骂,等她骂累了,我又问一次。 “呵,你居然还没死?低贱修士怎配得知本尊名讳?” 她冷笑一声,言语中尽是不屑与轻视。 “你是一人偷跑到此界的吧?” 我寻了个模样周正的石块坐了下来,理了理衣裳。 “我们已查明你的路数。魔将纣犹,是你谁?” “纣犹大人名讳,尔等怎可直呼?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她像是撒气般锤了锤地牢的墙面。 我走了过去,朝寒潭底下瞧,正好瞧见一身暗红衣裙的女子,眉目稚嫩娇艳,神情愤恨朝我瞪了过来。 “如此看来,你倒是更像黄毛丫头,只是心思歹毒得很,任意残害生灵。果然魔族中人,皆是残暴不仁。” “尔等低下种族又懂什么?魔族素来慕强。强者生,弱者死,有何不对?” 看那一脸真不知道为何天底下会有凡人这等废物的模样,我便不想再多言什么。 “我对你们魔族如何不感兴趣。”我摸了摸手腕上的一黑一金的纹印,“你来人界定是有所求,又出现在比试大会,想来是为了大会上的某些东西,我可以帮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眯了眯那双妖冶的眼,似是不信:“就你?” “你解我魔印,我应你所求。” 我扒拉了一下寒潭水,荡出阵阵水纹,模糊了她的容颜。 她眯着红瞳,神思熟虑了一会儿,随即笑了。 “好啊,不过你得立心魔誓。不仅要帮本尊拿到想要的东西,还要放本尊走。” 我顿了顿,眸中微暗,游说道:“你已用魔印拿捏了我命脉,还想我立心魔誓?既然如此,不如你也对天道立个焚心誓,在事成后你要解了这魔印,还要不为祸人间直接回你魔界,否则誓火焚心。” 听罢,她便咬牙切齿地锤了锤地牢,一阵乱响。 “尔等凡人低贱倒是心思缜密。” “你错了。”我轻笑,捏了捏我沾了幽潭寒气的指尖,冷得有些过分,“凡人虽体弱,但天道是公平的。每个族群皆有幸存之理,你们这些以杀戮为生的魔族又怎会懂?” 魔族素来信奉强者,在魔界便是适者生存,走的是物竞天择之道,又怎懂万物相容,大道同存。 “道貌岸然。本尊在此间数年,尔等凡人为攀升,使的尔虞我诈,同族相残可不比魔族少,如此真真是可笑至极。” 她眼底轻蔑愈发浓重,懒懒地靠在地牢墙上,睨着眼看我。 “那在此间数年,你可曾见过同门扶持,舍身成仁,两情相悦,生死同xue?” 她听罢顿了顿,似乎忆起什么,低敛了眉眼,倒是乖顺了些,略微蹙眉,似是不解又似迷惘,喃喃低语:“是他们蠢笨罢了。” “众生平等,但众生亦是皆苦。爱不得,恨别离,皆是欲望。众生皆有七情六欲,故族群间有之类比。凡人修道为之灵台清明,奔赴大道,超脱万物之外,修成正果。这与你们魔道是不同的。” “但是七情所至,六欲纷扰,非众生所能止。这是天道赋予众生的非福非祸。” 她听着眉头蹙得愈发紧,面上似懂非懂,在那慢慢的悟。 我自己倒也纳闷起来,竟在此与她讲述修道,许是平日里教弟子的老毛病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既与我魔族无关,尔等凡人如何又有何所谓?” “……” 烂泥扶不上墙。 往日里碰上这么个噎人的弟子我少说得上手好生教导一顿。 “罢了罢了,朽木不可雕也。” 我摆了摆手,长叹一口气,倒是底下的魔女炸开了锅。 “本尊师傅尚且未曾如此轻待我,你一个个小小修士,怎敢?” 我指了指她身处的地牢,挑了挑眉道:“按你魔族所行,强者为尊,你又为何不服?” “你!” 她噎得一时语顿,只是怒目而视,像是个娇惯的小姑娘被惹生气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击。 “时辰不早了,我仅今日有空闲来此,你还是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吧。” 她气呼呼地撇开脸,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与本尊做交易的,又并非只你一人。本尊为何要将底细尽数透露与你?” 我蹙了蹙眉,看她得意地笑着,那眼底满是恶劣。 定了定心神,面上一派冷静。 “与你做交易之人,若不蠢笨,怎会任你驱使?你又怎知他当真为你办事了?” “确实蠢笨,若不是为你,他又怎肯为本尊办事?你倒是好命,竟有人愿为你赴死。” 我心底咯噔一下,心下不免懊恼不已。 莫不是莫溦答应了她些什么? “凡人当真是低贱又有趣至极。纵使你腕上魔印有法印克制,但时日一长,腕骨必有所损,你不愿为本尊驱使,可终归会成为一个只知杀戮的魔奴。”她坐正了身子,那双红瞳细细地看我,笑得格外邪肆:“瞧,额间现魔纹了,真真是美极了。” 我下意识透过幽潭水面去瞧我额间,竟真的透着一丝微红,不由得心尖上一颤。 “那日本尊附身的凡人rou身修为有些低了,便拿你试试,如今瞧来,倒是好极。你的情根也不错,便也为本尊所用罢。” 我神智开始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幽潭倒映的我容颜开始魔化…… “来,替本尊破了这地牢。” 这低柔诱哄的声音在耳畔响着,我不由自主的生了顺从之意,抬手开始结印。 “对,就是这样。破了这阵法,破了这地牢。” 还未将法诀念出,便有一道金光自储戒飞出将我捆了个结实,连我嘴都封上了。 “胆敢戏弄本尊?!!” 脑海炸开了魔女的怒吼,震得我识海动荡,伤了神魂,不由得血气翻涌,只一瞬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