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旅途中6
“你早就知道安昂是神通王了？！” 陈元白捂住耳朵倾身远离索卡，抱怨道：“我的耳朵要被你震聋了！” “不要转移话题。”索卡双手环胸，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你又是瞒着我！” “在烈火军面前，我没办法跟你说吧。”陈元白摊了摊手，不动声色将所有的错误归咎于烈火军。 索卡张了张嘴，到喉咙的话语还没吐出来就被安昂高亢的喊声堵了回去：“看，气和寺到了！” 众山峰之中，唯独中间那座极其高大挺拔，而气和寺就在其上。据安昂所说，一百年前的气和寺是僧侣成群，狐猴在丛林与温泉间嬉戏，飞天蛮牛群居而生，现在只剩下枯木几只，荒凉一片。 “我无法相信这里居然变这么多……” 注视着安昂的背影，索卡突然提议道：“你那个元气球该怎么玩？” 而元气球游戏很快以索卡落败落幕，他瘫倒在雪地上，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了安慰他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他有所感应般转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陈元白嘲笑的神情，装模作样地捧读：“噢，你可是一个男子汉，索卡。” “闭嘴。”索卡泄气与地面紧挨在一起。 上方的积雪似乎是受到气流影响忽然落下来将他掩埋住，他惊叫一声，急忙蹦了起来，雪裹在他的身上各处，看上去极其滑稽。 在安昂的笑声中，索卡皱起脸：“今天不是我的幸运日。” “走吧，我们去气和寺的神通殿！” 安昂嘻嘻哈哈率先奔去，索卡紧跟其后，可卡塔拉仍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 “为什么把烈火军的尸体掩埋起来？” 她看上去吓了一大跳，深深吸了一口气，发现是陈元白的时候，她又稍微放松下来，低下头去，轻轻摇了摇头：“这是为安昂好。” “这里已经不如一百年以前了。”陈元白与她并肩走着，“他总会发现的。” 卡塔拉没有说话，只是步伐变大了许多。 陈元白也不在劝导，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他漫步到神通殿，安昂已经打开了大门，粉尘随之在空气中浮动，时隔百年，它们与个个雕像终于再次重见天日。 “没有大餐！” 饿到极致的索卡抱头哀嚎了一声，然而安昂和卡塔拉都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向雕像们走去，出神地观察着每一个雕像。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陈元白斜眼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索卡，抬手将他推开，平静地说：“多么令人怀念。” “什么？怀念？”索卡挑起眉，看了看雕像，又看了看他，最后哀叹：“元白，你也饿得两眼昏花了！” “或许是吧。” 话虽如此，接下来索卡保持了沉默，因为陈元白第一次露出了除轻佻与从容外的神情——那确实是怀念的眼神，他站在原地，望着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安静得仿佛要与它们融为一体。 沉静的空间被异响打破，索卡快速抓过陈元白的手，将其拉拽到一个雕像身后，屏住呼吸专注地警惕着即将出现在门口的生物。 “没有危险，索卡。”陈元白安抚道。 “不，那一定是烈火军，谁都不准说话。”索卡握紧回旋镖，小声的说。 “你自己先说话了！”卡塔拉反驳。 “嘘！”安昂将手指放在唇上。 咕噜声已经靠得很近，索卡的回旋镖蓄势待发，可在见到来物之时，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剩下的人随之看去，一只白棕相间的小动物站在他们的面前。 “狐猴！” “大餐！” 两个不同的声音落下的同时，索卡和安昂也一起扑了过去，但是狐猴更快，它在受惊后迅速调转了方向，往门外奔去。 “真受不了他们。”看着两人与狐猴一起消失在拐角处，陈元白摇了摇头。 “是啊。”卡塔拉附和道，“他们真是活泼。” 闻言，陈元白看向她，扬了扬眉：“你也是，卡塔拉。” “刚从烈火军的战船里逃出来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 卡塔拉白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继续观察雕像。 通天的高塔，神通们以气水土火的排列一直向大殿的中心靠近，陈元白漫步在其中，内心默念一个个久远的名字，最后停在末尾的雕像前， 转过身正对它：“好久不见。” 他停顿了一下，仰起头注视它，许久，他轻声说道：“老朋友。” 微弱的光亮在雕像眼睛内流转一圈，随即发出刺目的蓝白光，很快前面的神通眼睛也依次亮起，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发生了什么？” 卡塔拉飞奔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发现他仍站定不动，不由提高了音量：“你怎么了，元白？” 面对她的疑问，对方并没有把视线分享给她，始终注视着振火神通的雕像，自言自语似的说：“这下，每个国家都知道神通王回来了。” “安昂……” 这话让卡塔拉倒吸一口冷气，果断放开他的手臂，急急忙忙去寻找不知去向的安昂。 “你不去看看吗？” “不，难得和老朋友相聚一堂。”陈元白环视一圈神通殿的神通王们，他们已然不是雕像，而是半透明的魂魄，“而且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不能插手。” “有时候你真的固执得不像一个截水神通！”振火神通前方的运土神通大叫一声，“想不到我死后还要忍受你这个烂脾气！” “是啊，我也没想到每次轮回都要听你在这鬼哭狼嚎。”陈元白甚至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不过你现在看起来不错，元白。” 这次出声的是涂面的高大女人，是另一个运土神通。 “我们在路途中不总是快乐的吗？”陈元白反问对方。 “不要这么悲观。”女性截气神通说道，“结局不都是坏的。” “神通轮回没有结束，我怎会迎来结局啊。” 对此，陈元白是这么回答的，一众神通王也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元白。”末端的振火神通闭起眼，他是安昂的上一世。 “没必要道歉，罗库。”陈元白说，“至少在我要死去的时候，轮回会救我一命。” 话罢，他仰起头看向高塔顶端的黑暗，面色不善：“再者，真正需要道歉的是最上面的那个家伙。” “上来聊聊吗？”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忽的从中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不想看到你。”陈元白几乎是立刻回答，边说着还一边往外走，“现在，我还没有消气。” “喔，你可太记仇了。” “你说得太对了！” 在即将越过大门，陈元白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再次看向高塔的虚无：“不过你放心吧，世间的硝烟未平息，我的轮回不会终止。”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绝不会食言。” 他略微停顿，才说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万。” 高塔之上没有人再回应，陈元白也迈开脚步，踏出神通殿。 “路途愉快，元白。” 陈元白猛然回过头去，神通殿的大门依旧敞开，神通王们的魂魄不见了踪影，那里只有雕像，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 他嘴唇微张，眼神恍惚，不过三秒，他恢复成平时的陈元白，只是眼中多了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