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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它们放进盒中装好,道:“不吃。娘没有这个享福的命,回头给你爹拿去……”徐南风一听到这句话便来气了,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她伸手按住盒子,面上已带了愠怒之色:“您不吃就算了,便是拿去喂狗也不要给他糟蹋了。”徐南风生性淡然,极少动怒,叶娘见她着实生气了,忙哄道:“娘吃,这就吃。听说死贵死贵的呢,喂狗多可惜!”徐南风面色稍霁,松开手,心想:纪王送的,才舍不得喂狗。……不对,为何要舍不得?她没细想,匆匆喝了碗汤,便推说已经饱了,转身回到了自己卧房。洗漱完躺在榻上,徐南风辗转未眠。她想起黄昏时撞见从树林中出来的姚管家,或许纪王的确吩咐他去买了点心,但那绝对不是他从林中钻出的理由。尽管只是匆忙的一瞥,但徐南风还是眼尖地发现了,那时姚管家的靴子边缘,有一滴极小极小的血渍。鲜红的,像是一点朱砂,烙在姚管家那一尘不染的鞋上。而在之前见面时,他的鞋上并无任何污渍。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到底瞒了她什么?心中的不安愈盛,这洛阳城繁华富庶的外表下,不知还有怎样的暗流涌动。第13章馒头第二日一大早,叶娘便梳洗整齐,硬拉着徐南风要去街上买些首饰布匹。“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哪能没有件像样的首饰?回头嫁进王府,会被人瞧不起。”叶娘虽絮絮叨叨,但到底是为女儿好,南风不想拂了母亲的兴致,便一同去了市集。洛阳开市最是繁华,街道两旁的商铺生意兴隆,连小摊前都挤满了人。叶娘带着南风去了一家玉石店,给她挑了一对翡翠镯子。镯子成色不错,但价格不菲,徐南风拉了拉母亲,在她耳边低声道:“娘,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十余年来多少攒了些许,你放心,一对镯子的钱娘还是有的。”叶娘吩咐掌柜的将镯子仔细包好,又对徐南风笑道,“我女儿有出息,将来我也能享清福了。”徐南风道:“您若真想享清福,便听从我的话,早些搬出徐府才好。到时候您受了委屈,找谁哭去?”“自然要找我的宝贝女儿!纪王府门槛虽高,总不至于连丈母娘都不让进罢?”叶娘根本没将徐南风的话放在心上,她满心以为仗着自己是皇族亲家的关系,女儿定会给自己撑腰,徐府里外也无人再敢欺辱她。“娘,你可省点心罢,听我的不会有错。”徐南风简直心累,劝道,“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当今圣上清明得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儿,只有戏文里才会有。”叶娘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了。两人出了玉石店的门,便见街旁围了十几个人看热闹,不时指指点点,徐南风透过拥挤的人群望了一眼,原来是贫苦人家在贱卖女儿。那个枯瘦沧桑的大嫂领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姑娘上前,挨个恳求道:“好心的大爷、太太们,行行好,买了我家的姑娘罢。”这对贫苦人家的母女俱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小姑娘乱糟糟的黄发间还插着一根贱卖的草标。见到徐南风母女衣着亮丽,那大嫂合拢粗糙干裂的手,做哀求状:“夫人,小姐,我家男人死了,没钱下葬,求您买了我家的姑娘罢,她吃得不多,勤劳能干,很好养活的。”叶娘刚买了一对玉镯,囊中羞涩,便绕过这对脏兮兮的母女,鄙夷道:“不买不买,没钱怎么不将你女儿卖到勾栏院去?”瘦小的少女睁着一双大眼睛,害怕地拉住大嫂的衣角,仿佛真的怕母亲将她卖到勾栏院去。徐南风于心不忍,拉了拉叶娘的胳膊,低声道:“娘,您也是做母亲的人,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何苦这般挖苦她们?”叶娘便讪讪闭嘴。刚行了几步,叶娘的袖子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却是那脏兮兮的少女不知何时又跟了上来,乌黑的手正拉着叶娘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她。叶娘嫌恶地挣了挣,大声道:“哎呀你这丫头,都说了不买你了!放开,别弄脏了我的新衣裳!”“不是的,夫人……”小姑娘被叶娘的嗓门吓到了,颤巍巍放开手,将一个钱袋递了过来,小声道:“您的钱袋掉了,给、给你。”绿绦绣荷花的钱袋,正是叶娘先前用的那一只。叶娘一惊,赶紧摸了摸袖子,又一把夺过少女手中的钱袋,数了数里头的碎银。五两二钱,还有十来个铜板,分文不少。叶娘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攥紧钱袋,僵硬地对小丫头笑了笑:“谢谢啊。”少女咬了咬手指,一溜烟儿跑回了那大嫂身边。“瞧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徐南风笑吟吟地望着母亲道。叶娘羞恼,戳了戳徐南风光洁的脑门:“行行,你们都是君子,就我是小人……哎,你去哪儿?”“您等会儿,我去把那丫头买下来。”说话间,徐南风已走到那母亲跟前,温声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红儿。”丫头细声细气道。“今年刚满十三,别看她身形瘦,力气可大着呢,什么粗活都能干……若不是我男人发病死了,家中还有三个黄口小儿没饭吃,这么好的女儿,定是舍不得卖的。”话还未说完,那大嫂已经哭红了眼,用干裂的粗手抹了抹眼睛,哽声道,“小姐,您发发慈悲……”徐南风问:“大嫂,你需要多少钱?”“五两……不,四两就够了。”大嫂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眼泪淌个不停,像是要将女儿的模样永远刻在脑海里。徐南风从袖中摸出五两碎银给大嫂,这是她两个月攒下的零钱。大嫂千恩万谢,又叮嘱眼眶发红的女儿:“红儿,要听夫人小姐的话,要勤劳,娘不能照顾你了……”红儿垂着头,不住地用手背去揉眼睛。徐南风牵着红儿的手,对大嫂道:“您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女儿的。”“不知小姐贵府何处?老妇……”大嫂干裂的唇颤抖着,哀求道,“老妇若有空,还能去贵府见红儿吗?”可怜天下父母心。徐南风有些心软,颌首道:“若府中得闲,每年会允许她回家探亲。”红儿眼含热泪,一步一回头地跟着徐南风走了,大嫂在她们身后跟了许久,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抹眼泪,直到人潮拥挤,彻底隔绝了一个可怜母亲的视线。看得徐南风心酸极了。她想起不久之后,她也会离开母亲,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到王家包子铺前,徐南风俯下身摸了摸红儿的头:“红儿,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