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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第一次,正经地唤她的大名。九公主一怔,放下船桨跌跌撞撞地冲进船舱内,欣喜道:“你醒了!再撑一会儿,撑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象郡了!”姚遥虚着眼,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来,涣散的视线落在九公主满是泪水与汗渍的脸上,半晌,轻声道:“惜月,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说着,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那是乌铁铸就的牌子,正面一个硕大的‘令’字,反面有虎纹,刻有‘岭南府敕造’五个小字,乃是□□赐给第一代岭南王的令牌,见此牌者,如见岭南王,其重要程度,可与汉人的传国玉玺相媲美。岭南的老王妃想尽了法子,都没能将这块牌子据为己有,而现在,姚遥却将它塞入了九公主的手中。“它可号令岭南九部的六万兵马。小九儿,你是个有鸿鹄之志的姑娘,拿了它回洛阳,去争你想要的东西罢……”第66章寡妇那块巴掌大小的乌铁令牌上,还沾染着姚遥的体温和血迹,拿在手中重如千斤。九公主喘着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她的视线一片模糊,泪水划过脏污的脸颊,又顺着下巴淌下。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揪起姚遥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不要这个!我不要!”姚遥皱眉闷哼一声,随即又哑然笑道:“小九儿,哥哥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啦。”“你闭嘴!”九公主听不下去了,姚遥每一句话语都像是在同她诀别,这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她颓然得垮下双肩,躬着身子,将自己的头低成一个卑微的姿态,啜泣道:“求求你了,再撑一会儿吧,求求你了!”“小九儿,你冷静些听我说。”姚遥艰难地说,“哥哥受了伤,跑不动了,迟早会连累你。船跑的这么慢,很快就会被追上,与其我俩全军覆没,倒不如你拿着令牌北上,去收拢我的部将,杀回岭南王府……”九公主坚定摇头,姣好的容颜因激动而微微扭曲。“我不会丢下你,我已经欠你太多,不能再欠你一条命!你听着李遥,你想求一死来换取我心中的地位,你想都别想!”九公主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哭着吼了出来:“听见了吗?!我不要你的六万部众,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吼完,她隐约听见岸边传来了鸡鸣狗吠之声,不由心下一喜。“有村庄!”她探身朝外望去,果然见前方岸边有几点昏暗的火光,想必是起得早的渔人准备出船了。“有村子就有大夫,我带你去就诊!”说着,九公主弯下腰,吃力地抬起姚遥的一只手臂。可她已经有几天几夜不曾好好歇息过,身体早就没了力气,根本扶不起姚遥高大沉重的身躯。姚遥呼出一口热气,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小九儿,哥哥没力气了。”“无碍。你在船中等候,我将大夫带来。”她果然拾起船桨,拼命地摇了起来,船离岸还有一丈远,她等不及了,竟扑通一声跳入水中,一路涉水过去,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来人,帮帮我!来人呐!”岭南人听不懂北方官话,几个在外炊煮的妇人见她披头散发地泅水而来,还以为是水鬼出没,吓得尖叫一声跑回屋中,关紧了柴门。“小九儿,拿上这个。”姚遥从船篷中探出一张苍白的脸,将那枚黑漆漆的令牌抛向她,道:“他们听不懂你的话,拿这个给他们看。”九公主本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乌铁令牌上的虎纹是岭南人的族徽,带上的确能让村民信服,便也没多想,将令牌紧紧攥住,跌跌撞撞地朝村子跑去。姚遥深深的凝望着九公主远去的背影,望着她为了自己放下帝姬的骄傲和尊严,挨个地拍着村民的门扉,请求他们出来帮一帮她……“这便够了,惜月。”他微微一笑,用尽全部力气挪到船尾,将船桨往水中一划。乌篷船如同一叶苇草,飘荡着远去。“我有令牌,你们岭南王的令牌!”面对执着刀斧和锄头的村民,九公主红着眼亮出手中的玄铁虎纹令牌,挨个在他们面前晃了一圈,手脚并用地比划道:“你们王爷受伤了,伤得很重,求求你们救救他!”人群中一个枯瘦的老者眯了眯眼,借着幽微的火光打量着她手中的令牌,片刻,老者猛地瞪大眼,慌忙下跪叩首,用岭南方言高呼了一声。九公主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依稀揣测出他们应该是明白了。她焦急地比划出一个受伤的姿势,哑声道:“我需要药,还有大夫!”村民们似懂非懂,手忙脚乱地为她张罗了起来。九公主松了一口气,身体如紧绷的弦撑到了极致,几乎要软倒在地,还好一个好心的大娘及时地搀扶住了她,又用粗粝的食指和中指沾了米酒,一边抹在她的额上,一边念念有词,似乎在祝福她平安无事。村中的巫医很快来了,是个披着鸦羽大氅手执鹿骨权杖的黑面女人,九公主顾不得怀疑巫医是否能救死扶伤,拉住她便往河边跑去。谁料跑到一半,河中央忽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接着,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九公主心里一惊,弃了巫医,不要命地往前奔去。绕过土墙,穿过狭窄的小巷,跌倒了顾不得痛疼又紧接着站起,一瘸一拐地奔向河边。河边火光通天,沿岸站满了手执火把的追兵,九公主不敢再往前,于土墙的拐角处刹住了脚步,愣愣地望着河中央炸裂的小船残骸。只此一眼,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那只小船不知怎的飘到了河中央,离岸十来丈,追兵搬来了浸了硝油的简易投石机,巨大的火球接二连三地投向河中小船,将它炸得四分五裂。姚遥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何能逃得过杀伤力如此之大的武器,多半是……九公主不敢想下去,她紧紧地咬紧了唇瓣,直至鲜血横流,撕心裂肺的痛苦被硬生生化成无声的哽咽。……她情愿死在船中的人,是她自己!河中的残骸还在继续燃烧,九公主倚着土墙无力地滑倒在地,指尖抠进泥地里,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化解她心中莫大的自责和仇恨。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她怀中掉落。她木然地拾起一看,不禁神情微动。那是临走前,姚遥给她的,能号令六万藩兵的令牌。玄铁虎纹牌上折射的冷光映在她的眸中,极度的悲怆过后,复仇的火焰在她胸腔中腾烧而起,燃成燎原之势。“去象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