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
55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杨宇腾想都没想就觉得是邵雨霖，只有他才不敲门就敢进来，可一抬头迎上的是林子闳的目光，一时没说出来话。 “老板你看没看到我的领带？” 林子闳皱着眉头扯了扯领子，“不会是落在酒店了吧。” “很重要吗？”杨宇腾翻手边的抽屉，“什么样子的，你说说看。” “深蓝色网格的，”林子闳回答着，杨宇腾的手顿了顿，想起了那条被自己收走的领带，看向林子闳，“那可能在我那里，那天顺手就收起来了，洗干净了就还给你。” “麻烦你了，戴了很久的还以为丢了。” 林子闳似乎是放心了，杨宇腾忍不住去问，“别人送的吗？”话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界越了，缓过神来，“抱歉，我问的太多了。” “是很重要的人送的，这套西装也是。”林子闳指尖摩挲衣摆，看着款式确实不新了，比起衣服，杨宇腾更加在意他眼中眷恋的温柔，方才想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只剩下些许的恍然。 原来只是因为自己不是他在等的那个人。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人遇到更多更好的选择，那些伤怀的、难忘的都可以被新的事物代替，痕迹也可以被磨灭。 酸涩涌上心头，理智慢慢剥离，他在努力控制，也完全控制不好，于是彻底失控。 “所以我们算什么呢，林子闳。” 林子闳刚抬脚要走，被杨宇腾的话阻拦住，“你很清楚吧，我们的关系。”林子闳弯下腰撑着桌子，“反悔了啊。” “这种关系不是我，谁都可以，对吗？”杨宇腾站起身，绕开办公桌走到林子闳面前，“你明确点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满意，怎么样才能没有其他人取代我，或者说，我是谁的代替？” “那个人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全都告诉我，别让我像个傻子，”杨宇腾盯着他的眼睛，“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一定要闹成这样吗？” “说完了吗？”林子闳一手点着桌子，杨宇腾跟他对视良久，xiele气，伸手抱住他，“不想回答我那听我说吧，我们都多久没有这样说说话了。” 林子闳没动，杨宇腾知道他这是默许，独自说起来，“你不在那段时间我被人堵了，他们骂的很难听，还给我拍视频，被我家里知道了，在学校闹得很凶……” “我没听说，”林子闳推了推他，企图眼神交流看出点什么，“怎么没人告诉我？” 杨宇腾摇摇头，抱得更紧，“我没让他们说，我想着…再等等，你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可是你啊…一直不回来，我也联系不上你，我爸妈发现了贺玄林传出去的照片，我坦白之后他们让我出国学习，其实就是想让我们分开。” “我在等你了，林子闳，我真的在等你来着，我都跟家里断了，可是你一直不出现，”杨宇腾想起半夜打不通的电话和被打碎的杯子，还有流的血与泪水，于是埋下头不让委屈都倾倒在林子闳怀中，将一切自毁行为全都隐去，不想被可怜半分，“那天贺玄林又找上了我，他说他的人生都被我毁了，让我补偿他，还用刀威胁我。” 杨宇腾说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在抖，林子闳扶住他的手臂让他不滑下去，好不容易他才冷静下来，不觉间攥着林子闳的衣摆，“我，我不想死…就把他推下了楼梯，他流了好多血……” “因为这个，我家里来找我，让我过了年就走，我都办好手续了你才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想着我们真的就是没有缘分吧，所以才会这么坎坷……” 也许还是想让他可怜自己。在看到林子闳久违地对他表露出心疼的神色之后，杨宇腾想。 林子闳将两个人距离拉远，“这不是不辞而别的理由。”又叹了口气，“但是我也有错，抱歉，我先走了。”随即朝着门口走去，杨宇腾冲上去抵住门，望着林子闳，带着哀求。 “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林子闳看着那双眼睛突然说不出话来，几年里的事情全都涌上心头，杨宇腾看他这副样子心沉了下去，头也耷拉下来，喃喃着，“林子闳，你真的好狠心，什么都不想要，连我你也不要了。” 林子闳只是拉开门，微微偏头，“回去再说。”话毕就走了出去。 杨宇腾看到他跟路过的同事打招呼寒暄，回到座位上后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眼又低下头看文件，失望地坐回办公桌，把头埋进手臂中缓了好久才抬头。 “还有文件要看…”杨宇腾收拾好心情投身工作，刚拿起一本就掉出张纸条，缓缓落在地上。他疑惑地捡起来发现上面有字，看着看着脸色就冷了下来。 …… 林子闳下了班特意跟沈茴良说自己等人让他自己走，沈茴良不明所以但是摊手，“好吧，哎，子闳已经不是新人咯，不需要我咯。” “干什么。”林子闳觉得好笑，沈茴良撇撇嘴就跟别人一起走了，不知道等了多久，杨宇腾终于从办公室出门。显然他看到林子闳的时候有些诧异，“你怎么还没回去？” “不是要谈谈吗？”林子闳提着包走过去，“走吧，杨总。” …“我来开吧，”林子闳拉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熟练地按开了导航起步，“你都想听什么。” 杨宇腾打开车窗，今夜的风闷闷的，吹得人昏昏沉沉，“全部。” “时间太久了，具体点吧。”林子闳打开电台，正好播放到熟悉的歌曲。这些年他常听的。 “我…”杨宇腾感受着风在指尖拂过。他想听他隐藏在表象之下的难过、他的一切。 【走在半空中 要人命的风 就快要把我吹落——】 “说说高中那段时间吧，还有五年里你都做了什么。” 于是林子闳真的开始讲他们的相识、相爱，他的选择和想法，像是翻开了年少时两个人一起写的笔记，记载着磨合的痕迹，透着青涩。 【往前是解脱 后退是自由 我应不应该回头——】 “我消失那段时间是去医院陪护，我mama情况很不好，没有时间去跟你联系，”杨宇腾感觉到车内的空气温温的，林子闳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低了车速，缓慢地行驶着，“那天真冷啊，我刚料理完后事，身上就穿了件薄外套，想着你这么久不见我一定会生我气，就赶紧去学校门口等你，结果那天放学早，错过了。” 【你爱不爱我 会决定我下一步——】 “我就打了辆车去你家等你，也没有多久吧，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只有你了。” 【回忆在左手 未来在右手 谁又会同情我——】 “可是你跟我说分手。” 林子闳突然顿在这里，车拐进小区，开往停车场，杨宇腾在等他继续讲下去，可他迟迟不出声，直到停车熄火，杨宇腾唤他，“子闳…” 【干脆我坠落——】 音乐戛然而止。 “这五年里我过得一点都不好，跟你脱不了干系，”林子闳摸出烟盒，轻敲盒子边沿弹出根烟含进嘴里，“如果你一直纠结过去的事情，那一点用都没有，在我这翻不了篇。” 杨宇腾听到他说的下一句话。 “杨宇腾，你知道我妈跟我说什么吗？” “她说她恨我和我爸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