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 第一章

    “你好，拿盒银钗。”

    清润的声音又出现，你不用抬头都知道是他。

    把烟递给他，修长白皙的手捏住烟盒，修剪干净的圆润指甲泛着红润光泽，你脸又红了，幸好有口罩遮着。

    他摘下口罩，露出从小到大见到过最让你小鹿乱撞的脸，两指撕开塑料包装，拆开烟盒，抽出一支细烟。

    摸了下口袋，对你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你将柜台下的打火机递给他，他说了声谢谢，白皙的手遮住打火机，深吸一口，就点好了烟。

    扫完墙上的二维码，将二十二块钱付上，把打火机递给你。

    他没有放在桌子上，你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

    游离线都完美的指甲，手上也没有汗毛，一块钱的一次性打火机在他手上都变得贵了。

    指腹触碰到你的掌心，温暖只有一下，却让你扶在柜台上的手都捏紧。

    “谢谢。走了。”

    “拜拜...”

    等到脚步声走远，你才呼了口气坐下，扇了扇风，给自己烧热的脸降温。

    他是一个月前搬来的租客，当时你见到他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要说他长得帅，其实没有那么帅。

    他只是很有味道罢了。

    薄薄的眼皮一撩，鸦灰色的瞳孔掠过，那股薄情寡义的婊子味儿就让你腿软了。

    对，你知道他是鸭，他来的第一个星期你就知道了。但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你只是个颜狗罢了。

    可他不知道怎么了，从一个星期前开始，每天都要来两次，不是买烟，就是买饮料，但一定要跟你闲聊两句。

    你觉得他好像是对你有意思。

    手机响了，你拿过来，好友申请，那平平无奇的头像，是你每天查账单的时候，都能看到的。

    他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想了想没有通过，看了眼时间，摁灭了手机。

    有意思又怎样？你又没钱。

    那些东西都要捐出去的。

    晚上门帘漏风，你放下外卖筷子。将毯子盖紧了一些，搓了搓脚上已经不热的暖宝宝，实在不想起身去盖门帘了，反正一会儿还会有人来掀开，没必要。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你下意识皱了下眉，纸巾擦嘴，才将外卖端起放到柜台下面。

    “吃着个？对胃不好。”

    你带好口罩抬头，看到他的侧脸，不好意思恼了下眉毛：“没办法，也没地方做饭。”

    以前都是你给mama爸爸送饭，现在...

    拿了瓶无糖饮料过来，你低着头扫完就要扫他的付款码，看到电脑上的乱码，疑惑抬头，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我的微信。”

    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好意思不扫吗？

    口罩底下的嘴抿了抿，拿起自己的手机扫了。

    他的手白皙秀气，但好大，同样的手机，你的食指顶着在最顶端，小指绝对不会像他一样碰到最下端。

    他看了眼你的头像，跟今天加的那个公事公办的头像不一样，才挑了下眉跟你解释：“中午加你，你没同意，是不是没看见？”

    “啊对，店里的微信我一般不看。”你也顺坡下驴，装模作样拿起店里的手机看了看，歉意冲他笑了下。

    他也眯眼笑了下，随即对你说了再见。

    消息上是他的姓名。

    淮安。

    真名假名？还是艺名？

    带着好奇心点进他的朋友圈，干干净净，背景图片是一弯孤零零的小小的月亮。

    看来不是，工作微信啊...

    推出微信，你继续看起已经看过无数遍的《魔戒》，不是你无聊，而是你觉得，等以后，看不到了，很可惜。

    冬天的小店八点后就没怎么有人了，以前的你九点半就会离去，但现在家里空荡荡，你并不想回去。

    九点了，你起身清点钱箱，算好账后才脱掉羽绒服，进了库房，开始枯燥但并不无聊的补货。

    你喜欢整理东西，总能一心二用想一些事情。

    他多大了？

    哪里人？

    他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他是你枯水般生活里的唯一涟漪。

    冬天饮料都买得少，半个小时就把货补好了，你去卫生间涮好拖把，看了眼表，嗯，脱完正好到时间。

    可还是人来了，你呼了口热气，擦了擦忙出来的汗，戴好口罩，扫了那人放在柜台上的避孕套。

    中号？

    你低着头不看人，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揶揄。

    这么大个子，才用中号？

    想起无聊时拆开吹的气球，等那人走后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继续拖地，结果又有人打断了你。

    怎么还是避孕套？

    大家晚上都靠爱取暖吗？

    脱完地已经超了5分钟，你关掉系统，关掉灯，穿好羽绒服，才出门去。

    虽然只是从这个楼，到那个楼，但凌烈的天气你不得不注意。

    因为已经没有人会照顾你，你只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锁好门转身，坏掉的单元门顶的灯一闪一闪，你看到倚在门口栏杆上抽烟的身影吓了一跳。

    是他。

    捂住胸口拍了拍，你一边围围巾，一边往外走，忍不住开口：“在这抽烟，不冷吗？”

    他深吸了一口避着你吐出烟圈，将烟扔在地上捻了一下，低头看着你。

    “怕熏到你。”

    你尴尬笑笑：“买东西？关门了。”

    “等你。”

    他双手插兜，不知道是大衣薄还是他太瘦，衣服像是挂在他身上，但肩是宽的，又把挑人的大衣撑了起来，整个人像个衣架子一样。

    眼皮一跳，你站定脚步，在单元门里，楼道的昏黄灯光盖着你的影，他曲腿侧头，在单元门外，门顶的坏灯终于不亮了，发白的路灯却照亮了他的表情。

    漫不经心，但却是明显的笑意。

    “...什么意思？”

    你实在是有点傻了。

    “本来想等段时间。但我实在等不了了。”

    他直起身转过来低头看着你，隔着门槛，隔着明暗，隔着你因为紧张呼出来的热气。

    “我喜欢你，从第一面。”

    一瞬间，你瞳孔都放大了，你不知道该先骄傲自己从不失手的敏锐第六感，还是该继续相信你的第六感，狠狠反驳他。

    他不喜欢你。

    他有目的。

    “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本就狭长的眼睛弯起，他应该对你用了一些技巧，不然你的心不会这么狂跳。

    “可以。”

    这下轮到他惊讶睁大了眼睛，但转瞬即逝，他完美扮演了追到心上人的男人，略带激动地抱住了你。

    你也抱住了他拍了拍，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管他什么目的，反正在走之前，你也想体验一下谈恋爱的乐趣。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