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龙，你倒真一句也跟她提过我啊，平日里也没见你是个嘴那么紧的人。”

    陈登收了杆，抻着身子确认了渔笼里的收获，才慢吞吞的摸了摸鼻子。

    “你们这，该见到时这也见到了。”

    张邈见好友这副模样来了性致，大太阳下精致的撑着伞探头好奇。

    “你们……”

    “那你们？”

    陈登拂袖眯起眼笑脸看他。

    多日好友，互相心怀鬼胎的对视，到底心中都有愧，各自分开目光抬头望天。还是陈登背着杆叹了口气。

    “走，走，我给你片新鲜生鱼片去。”

    “我不爱吃你那玩意……”

    声音远去了。

    张邈初来绣衣楼那天，负责登记生平信息的人雀使大概是近视，当着张邈的面，对着要誊抄的卷轴上四个大字不可置信的喃喃，

    “徐州……若智？”

    张邈当时笑的五光十色，但当天下午，这位可怜的雀使被散步路过的张邈气哭了三次。

    你听了这事无奈半夜给他喊过来，说你跟同事说话也收着点，他说好，又说那就是跟上司不用收？当晚把你气的直撂笔。

    罢了，你知他只是语言上作弄人罢了，和你工作起来万分合拍，对弈下棋也酣畅淋漓。你身边有君臣，有下属，有师长，有伙伴，今日发现，还有“欢喜冤家”一样的相处模式。

    后来你有很多去处，却独独爱待在了他身旁，度过许多轻松又惬意的时光。

    你在他身边弯腰大笑那些地狱歇后语，他正儿八经讲着讲着，被你感染的忽地笑场。

    气质如出水芙蓉的美人在你耳边恶狠狠的呼出热气，张邈说广陵王，这都能笑，咱俩要不在朝堂，一定是一对无恶不作的江湖贼人。

    你笑行啊，等不干了这把，咱俩就去无恶不作。

    你贪恋他周围这份洒脱的空气，也逐渐开始在他引得满堂大笑或者群体皆怒的时候去探究他眼底，那份你还没看懂的情绪。

    “嘴是坏了点啊……”你掰着他脸看来看去，其实他五官俊美无比，你转半天没看到一点死角。老说你是小金鱼，这回干脆给他捏成金鱼嘴。你也学他。“嘬嘬嘬。”

    “广陵王好善变，刚才用得着的时候当我是心肝宝贝，用不着，我就是夏天的火炉子，净讨人嫌。”张邈调笑着挣开你手，动作幅度大了，带出两声清咳。

    啧。

    你不理他，噙着笑转头假装去看红枫。

    你发觉火红的十里枫叶，他在其中是唯一一抹冷色。

    秋风已经带上了凉意，这点风对你已经不算什么，却吹的张邈陇紧了外衫。

    “起风了，早点回去吧。”

    “不，”张邈一动不动。“就再看会枫叶吧。”

    他头发被吹的和发簪缠住了，有枫叶落在你俩之间。你瞪大眼睛，他眼底的留恋刺痛人心脏，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在多说说明了。只是你有些不愿相信，刚朝外走了一步的脚尖像灌了铅。

    张邈笑的清清淡淡的，眉眼间皆是再也掩不住的疲色，你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病容苍白，像株摇摇欲坠的白玉兰。

    “快入冬了，我还能熬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