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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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不负也不是每次都能看见平平安安的大将军。 寒冬将临,北蛮那边活动更加频繁,像是想在年节前再杀杀关城将士们的锐气。 某场惨胜的战役,骆枕匣第一批跟着冲上去,又第一批被送下来。 骆枕匣和蛮子拼杀的时候背上被划拉了好长一道口子,险些死在战场上,好在被发现的早,及时送到医馆去捡回了一条命。 骆枕匣趴在医馆床上,脸色惨白,却还要做出一副轻松模样对阴不负说两句:“不是什么大伤,待两天我也就生龙活虎的了。” 阴不负抖着手给骆枕匣缠上最后一层纱布,说:“骆枕匣,你真是命大。” 骆枕匣听出他声音也有些抖,便放缓了声音,宽慰他说:“我吉人自有天相,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不要忧心。” “最好是这样。” 阴不负缠完了纱布,又给骆枕匣拉上衣裳,嘱咐道:“你要是有什么情况记得叫我。”听见骆枕匣低低应了一声,他才转身去处理新送来的伤员。 被送来的人实在太多,阴不负索性连自己的住处也不回,两日里都留在医馆里忙得脚不沾地。 第三日半夜里,阴不负难得闲下来去守着骆枕匣,心说这个人怎么今天一下午都这样安静,仔细凑过去才发现骆枕匣一张脸泛着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不知道烧了多久。 阴不负惊觉不妙,扯开骆枕匣背上的一小片纱布去看,看见创口处暗红紫黑的皮rou外翻着。 医馆那个女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阴不负身后,看见骆枕匣身上的伤势,轻声叹了口气,说这样大面积的伤,现下又像是感染了,这个人怕是熬不过去。 阴不负站在骆枕匣床边,盯着那道伤口看了好半天,最后只说一句:“他熬得过去。” 像是在劝人,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医馆收治的伤患太多,骆枕匣一直反反复复的烧,阴不负索性把骆枕匣带回自己住处去照料,将医馆的床位腾出来给别的伤员。 第五日半夜里,骆枕匣睁开眼,抬起头一眼看见阴不负坐在自己床边。 大概是因为过度惊惧忧虑,加之熬了好几天,阴不负一张脸也苍白得过分,看起来和骆枕匣这个伤患不相上下。 阴不负见人醒了,先是呆愣几秒,一直绷着的背脊终于放松下去,手忙脚乱地往骆枕匣胸前塞了个枕头让骆枕匣趴着,而后又转身出去盛了碗粥进来。 他的手还是抖得厉害,粥喂了几次也喂不进骆枕匣嘴里。 骆枕匣主动伸手接过碗,声音簌沙低哑,开口第一句还是安慰眼前这个人说:“我没事。” 没事? 阴不负怔怔地盯着骆枕匣,直到盯着骆枕匣喝完了一碗粥,才憋出一句:“骆枕匣,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真的没命。” 骆枕匣不应这一句,沉默着将粥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去,他吃完东西恢复了些体力,便从窄窄的木板床上支起身体坐在那里。 行军打仗,生伤死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骆枕匣本来想这么劝阴不负几句,看见阴不负过于憔悴的神色,终究还是将话全咽了下去。 这样的话,讲出来只会让人更加伤心,大概没什么人爱听。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床头的小烛静悄悄的燃着。 阴不负忽的伸手来摸骆枕匣的肩颈,微凉的手掌指节捏捏骆枕匣的脖颈又挪到骆枕匣肩上去,他那只细瘦的手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从皮肤上掠过去,温凉的指头在骆枕匣身上逡巡了几快地方,找不出多少完好皮rou,指尖所触皆是伤疤嶙峋。 阴不负想要问点什么,只是话未出口便先哑了嗓子,出口的便只有一声气音。 骆枕匣抬眼去看他,在昏暗的烛光里看见一向冷清的人眼眶泛着红,无端知道他是想要问哪一句,便伸手将这个人揽在怀里,轻声对他说:“不疼了,不疼了。” 有温凉的泪花落在骆枕匣赤裸的肩上。 阴不负发颤的声音响起:“骆枕匣,我真的很怕见不到你。” 骆枕匣抱着阴不负,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听你的,让你对我不要太上心。” 若是没有上心,今日也不至于在这里伤心。 阴不负拿手轻拽着骆枕匣的头发,小声骂一句:“晚了。” 又泄愤似的将头凑到骆枕匣脖颈上去咬了一口,留了个小小的牙印。 这可不是普通好友相处时会出现的举止。 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骆枕匣身子一僵,低下头来看着阴不负的眼睛,问他说:“阴不负,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做什么事情?” “骆枕匣...我看起来很像傻子?”阴不负挪开眼睛,反问回去。 当然不像。 骆枕匣抱着怀里的人,难得有几分迟疑:“可是跟我在一起,以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阴不负将头埋在骆枕匣肩上,轻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因方才的出格行径而生出的羞意,小声说了一句:“我有时候也会讲——今夕是今夕。” 阴不负是个含蓄易羞的人,因而他至多讲到这一句。 其后的一切则由打消了迟疑的骆枕匣主动发起。 夜略有些寒凉,床帐内却氤氲开一阵暖热。 骆枕匣将人拉到床上,略有些干燥开裂的唇轻掠过阴不负的眉目,又徘徊在阴不负唇舌。 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阴不负顾及着骆枕匣身上还带着伤,推人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能任由骆枕匣动作。到被放开的时候,阴不负眼睛里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张脸红了个通透,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去哪里,只能轻轻扯着骆枕匣的衣襟。 像是羞极。 骆枕匣看的心猿意马,将从阴不负身上解下来的外衣丢进角里,又想继续去剥阴不负的里衣。 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然后阴不负一巴掌拍在骆枕匣那只不安分的手上,皱起眉头理了理衣裳,微微退后了身子,故作凶恶地训了骆枕匣一句:“你还带着伤呢!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只是他眼睛里还浮着水雾,被亲过的唇微微泛红,声音还有几分颤抖,衣裳也穿得不甚整齐,讲这一句话便无端显出几分软腻,并没有表达出多少凶恶之意。 骆枕匣心尖颤了两颤,一只手将阴不负抓到怀里,另一只手环到阴不负窄瘦的腰上去,哑着嗓子说:“伤倒也不是很要紧......” “骆枕匣!你真是!色欲熏心!” 阴不负伸手狠掐了一把这登徒浪子胳膊上的皮。 “嘶——”骆枕匣脑子立刻清醒过来,倒吸了口凉气,忙道:“我不想了我不想了。”可环在阴不负腰上的手没松开,骆枕匣又得寸进尺地凑到阴不负耳朵边,小声同怀里的人商量:“那再亲一下行不行,就一下......” “不准再想!”阴不负轻扯掉骆枕匣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探出半个身子去吹灭了帐外面的烛。 床帐内便昏暗下来。 骆枕匣坐在那里,看着阴不负的身子撤回床帐里,纠结着要不要再把这个人抓回自己怀里。 亲是亲不到,抱一抱也行啊。 却见阴不负停在了自己面前,轻轻将头凑了过来。 一个略有些温软的东西贴上骆枕匣的唇,很轻很快地点了一下又离去。 很容易羞恼的阴不负主动给了骆枕匣一个亲。 而后阴不负便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还不忘主动缩进角落里给骆枕匣腾出一大块空地。 骆枕匣伸手点点自己的唇,又傻笑着趴回床上,轻轻凑到阴不负那边去。 真是好别扭一个小太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