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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你可以得寸进尺点

    “司,你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屏幕里的外国女性笑道。

    她一头金色的卷发,手里拿着本子,放在膝盖上。

    “你见到她了?”

    司疆坐在电脑前,眼下的青黑都消了一半。

    “嗯,回国第二天,就见到了。”

    “回国之前,我给你开的药还有多少?”

    “还有一些,最近……最近没有怎么吃。”

    对面微微睁大眼,面露惊讶。

    “她做了什么?你的睡眠情况竟然好转这么多。”

    在疗养院的时候,几乎所有医护人员都知道,有个亚裔晚上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发疯或者自残,除非把他绑起来,或者注射镇静剂,不然无法阻止。

    可是药用多了,既会产生抗体,又可能成瘾,于是医生陷入了两难。

    司疆这个患者太难搞了,任谁和他搭话,他都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好似就不会说英文。

    但究竟是不会说,还是装不会,谁知道呢。

    即使如此,也不能不管他,毕竟这个患者也是客户花了大价钱送过来的,他们必须尽力医治。

    疗养院用了很多种手段,直到露易丝医生出面,才让情况发生变化。露易丝医生母亲是华人,所以她会说中文,或许是陌生土地上难得的熟悉感,司疆终于张开嘴,说出了他来到疗养院的第一句话。

    之后,露易丝便成为了司疆的主治医师。

    司疆嘴角上扬,眼尾都含着情绪:“她陪我睡觉。”

    露易丝点头,把这一点记录下来,又问:“你是怎么让她愿意做这件事的?”

    她紧紧地盯着司疆的表情。

    果然,他的笑容僵住,眼神回避,含糊道:“我说让她补偿我,因为我没有报警抓她。”

    露易丝写下“根结并未解开,使用威胁手段”。

    “所以,她不是自己提出要帮助你的。司疆,这样做真的好吗?你本来就对她有成瘾性,若是她之后想法变了呢?”

    她听过很多司疆断断续续的讲述,对那个“主人”和他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看好。

    无论是“主人”还是司疆,都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比起正常的亲密关系,他们更习惯于用非常态的模式去相处,建立安全感。

    国外有很多小众关系伴侣,她接触过的也不下百对。那些“伴侣”往往在一开始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与紧密联结,可一旦有一方开始变化,关系就会土崩瓦解。

    总会有一方,被留在虚幻的世界里,失去挣扎的力量。

    病态的关系,是极具剥夺性的,与最有生命力的平等独立不同,他们更像寄生在对方身上,直到先有一人被吸干,或另一人再也不满足于这种养分。

    刚送来疗养院的司疆,不就是一个典型代表吗?

    这个问题,显然戳中了司疆的痛点。

    他神情很快阴郁下来:“我没有成瘾,我只是利用她,报复她。等我用腻了,就不会再需要她了。”

    “她是个骗子,我知道的。我不会信任她。”

    “不就是睡觉吗,我可以吃十粒,二十粒,三十粒!总会能睡着的。

    见司疆又要陷入癔症,露易丝出声打断,语气变得缓和:“不过我记得你说过,她不是一个能被威胁的人,不是吗?”

    司疆被她的话吸引住。

    “她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但是她屈服过吗?”

    露易丝小心翼翼引导他。

    司疆摇头,笑了笑:“她骨头太硬了,谁都折不断。”

    “那为什么你只是用一件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指责她,她便答应了呢?你们是怎么聊的,她有犹豫吗。”

    露易丝的问题让司疆有些茫然,这些细节重要吗?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讲讲吗?“

    “可以。”

    司疆手托住下巴,开始回忆。

    “那天我受伤进了医务室,因为太困,不小心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房间里也没有开灯……”

    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场景,司疆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然后呢?”

    露易丝问。

    “然后,它又出现了。这次,它想掐死我,我怎么反抗都没有用,它身上还是一股腐烂的咸腥味。”

    “嗯,就像你说的,小时候被关的箱子的气味。”

    “对。就是那个气味。它这次格外的疯,直接奔着杀死我的目的来的,所以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露易丝皱起眉,在记录本上写下“自毁欲不正常增长,激发点是什么?是她造成的吗?”。

    “你怎么摆脱它的?”

    “她出现了。”

    露易丝抬头,看到司疆脸上不自知地涌现出一股扭曲的喜悦。

    “她一来,它就跑了,我就知道,它最怕她了。”

    老道的心理医生大感不妙,试图提醒司疆:“司疆,我们说过那些都只是你的幻觉,从一开始的幻听发展到了幻觉幻触。那些都不是真的。”

    司疆垂眸:“我记得。”

    可是心里再怎么清楚,也敌不过下意识的恐惧。就像不可能你跟孩子说黑暗里没有鬼,他们就真的不再害怕一样。

    “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廉价的肥皂味。”

    他嘲讽道,“这么久没见,她依旧在用这种穷酸玩意儿。”

    “可是那个味道却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抱着我,问我怎么了。我说黑暗里有人要杀我。她没有嘲笑我,反而跟我说,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她拉着我走到了光明里,然后问我,好点了吗。”

    “我说,我想回家。”

    露易丝抓到了一些奇怪之处,但没有提醒,继续顺着他的话说:“她送你回家了。”

    “对,她送我回家,我以为她会走的,但是她却留了下来。她给我上药,没有问我身上的伤,我很生气她上完药就想走,就没有控制住情绪摔了东西。”

    “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摔东西,她是想要惩罚你的。”

    “是的。”

    “那这次呢?她的反应是什么。”

    “她让我不要一生气就摔东西……她好像没有生气?”

    露易丝挑眉,有意思。

    “然后呢?”

    “然后我就骂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让她付出代价。她问我我想要她怎么做。”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陪我睡觉。”

    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露易丝忍住了喷笑。她清了下嗓子,最后问:“那她怎么回应的?”

    “她说,好。”

    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孩子,她都要生出好奇心了。

    看起来被动,但司疆的每一个反应和举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极有可能是计划之中。

    如果这个“她”是心怀恶意,想要摧毁司疆,那司疆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他是玩不过她的。

    但是,从这些描述的细节来看,“她”似乎确实怀着隐秘的心思,是针对司疆而来,却感觉不到恶意。

    露易丝感叹:“我真想瞧瞧,她长什么样子呀。”

    司疆犹豫:“医生,你想看她的照片吗?”

    露易丝惊诧:“你愿意给我看?”

    要知道,她可是至今没有从司疆口中套出那个女孩子的名字,他的嘴巴在这方面严实得根本不像他。

    “嗯,我相信你不会跟别人说。”

    他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打开相册,怼到摄像头前。

    里面是一个表情和气质都十分冷淡的女孩子,正在使用电脑,非常专注,脖子又直又细,背部挺得笔直,像雪山上孤独挺立的松柏。

    司疆轻声道:“这是我以前偷拍的。”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把和宗盐有关的照片都放进了私密相册里,其他信息往来也被宗盐提前删除干净,所以手机被爸妈没收时,才没有泄露任何信息。

    “她确实很特别。”

    露易丝看了眼时间,咨询时间快结束了,她唤回司疆的注意力:“司,你想听一听我的建议吗?”

    “医生你说。”

    “我觉得,你可以再多利用利用她,要求也可以更得寸进尺,更深入。”

    “啊?“

    司疆反应不过来,“你不是刚刚还说我这样会更加无法脱瘾吗?”

    “既然靠近她,能让你病情稳定,何乐而不为呢?“

    露易丝狡黠地眨了眨眼,随即结束了这次跨国咨询。

    司疆出现在教室里时,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大夏天的,穿长袖长裤也就算了。

    为什么现在每天还在脖子上系上丝巾?难不成这是今年的时尚风向,只是他们这些草鳖不知道。

    宗盐听到女生吐槽:“所以说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但凡换个人,我一定会说这人脑子有病。”

    “对,果然有颜就是任性啊,慕了!我也想长得那么好看。”

    “然后迷倒万千少女?”

    “哈哈,还是你懂我。美女香香,男人嘛,都是只可远观的生物。”

    这个描述,莫明其妙的贴切。

    宗盐觉得有趣,翻着书本,耳朵却依旧关注着这些同龄人的聊天。

    那是她不曾有过的生活。

    司疆视线准确定位到宗盐身上,大步流星朝她走过去。

    “喂。”

    他敲了敲宗盐的桌子。

    宗盐眼神上抬:“?”

    “看手机。”

    酷酷地甩下一句话,司疆潇洒转身,朝角落里的位置走去。

    刚想趴下来习惯性地补眠,又想起昨晚在宗盐身边睡得很好。

    现在压根没有睡意。

    行吧,那今天他就勉为其难听听课吧。

    他托着脸颊,盯着宗盐的背影。

    她怎么还不看手机?

    司疆眉头压了下来,不满地戳了戳笔。

    没听清他说的话?

    那他岂不是还得去前面再说一遍。

    啧,麻烦的家伙。

    司疆刚要起身,教授便拿着书走了进来,他不得不屁股粘回还没坐热的凳子上。

    烦烦烦。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好不容易下课了,司疆终于可以走动,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喂,今天晚上过来。”

    宗盐回:“不行。”

    司疆:又想摔东西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