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叙

    就快要下雨了。

    已是接近凌晨，天空却没被裹上幽暗的幕布，闪电在逃窜，忽隐忽现，时而白色，时而紫色，与沉闷的轰鸣声一起，让人充满了压迫感。

    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周茵步伐匆匆，行走在雷声之下，面容没有半点慌张惊惧，反而挂着一抹笑容。

    她刚下班，从店里出来，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家。

    今天老板给她发了工资，因为她没有手机，老板还特地去银行取了现金。

    有几张现金还很新，她数了数，好像多出了一张。

    和老板说了之后，老板说没有多，就是给她的。她很开心，和老板说了好几句谢谢。

    她拿着老板给的免费信封，钱全部装在了里面，呵护至极地把信封放在浅浅的口袋里。

    这是她上了半个月晚班的工资，她想把钱都给爸爸。

    途径一个小巷子，周茵顿了顿脚步，视线不禁往里扫一眼，倏然间想起前不久新闻上说的，有年轻女性在巷子里遭遇猥亵抢劫，若不是有人发现，差一点就要被……

    周茵内心犯怵，手紧紧贴在口袋外面，维护着里面的信封。

    加快脚步，她想远离这骇人的巷子。

    可她还没走远，身后忽现几个凌乱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似是跟着她，她不敢回头看，攥起手，加速前进。

    后方的人看到她提了速，发出一阵稀碎而狡诈的笑，笑声传入她的耳中，心中发毛，让她不寒而栗。

    她想跑，下一瞬，他们从后面大步绕到前方，挡在她面前，制止了她的脚步。

    周茵很害怕，无声地颤抖。

    那是三个男人，体型无不比她要强壮两倍，他们脸上露着猥琐的笑容，落入她的眼中，既狰狞又恶心。

    “想跑哪去啊，meimei？”

    中间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率先说话，因笑而暴露出他那一口黄牙，让周茵有了刹那的反胃。

    她下意识摊开手掌，捂住口袋，悄悄向后挪动脚步，想趁机逃走。

    “你们，要干什么？”

    话说出口时，她能听到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左边的右臂上纹有刺青的男人，他那污浊眼神中的欲望没有半点隐藏，赤裸裸地盯着她，“大哥，她好像想逃啊。”

    被看穿了意图，周茵像被一股蛮力推入冰窟之中，浑身被冰水包围，寒而刺骨。

    右边的棕发男人放声嘲笑，他如同在看一只弱小的蚂蚁，在濒临危险时挣扎，而他嗤之以鼻，再狠狠踩上一脚。他讥笑道：“遇到了我们哥仨，还能逃到哪去啊？乖乖的让我们爽几轮，再考虑要不要放了她吧！”

    求生的意志，让周茵迅速转身，用尽全力，拼命往前跑。

    后面追逐的几个男人口中yin秽粗暴的脏话一句接着一句，钻进她的耳中，撞击至心灵，恐惧更甚。

    他们想轮流侵犯她。

    她一直往前跑，可她再快，也快不过三个成年男人。

    周茵很快被截下，左手的衣袖被用力扯住，“撕拉”一声，在衣服的衔接处破了一个大口子，肩膀处嫩白的肌肤瞬间袒露，她惊慌失措，泪水盈满而出。

    “别碰我……走开，走开！救命啊！”

    弱者的无助，在施暴者的眼中，是一种有力的刺激，让他们更加放肆。

    刀疤男人眼里满是兴奋，白嫩光滑的皮肤，印在了他污秽的脑子里。

    “带她到巷子里，动作快点。”

    周茵瞳孔放大，眼前一片空白，她只能奋力反抗，嘴里不断央求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

    她无法抵抗，无法挣脱。

    谁能来救救她？

    没有人。

    雷声隆隆，震响四周，将她的呼救声淹没，连同她的希望一起。

    快要到巷子口的一刻，她回想起与爸爸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千言万语，她只有一句话：“爸爸，对不起……”

    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很接近，很接近了。

    到底是从哪里飞奔而来的男生，她看不清。

    身上的禁锢全部解除，她躲到巷子的杂物后面，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眶不停溢出泪水，雾蒙蒙的。

    可她也不愿错过机会，看那个在危急关头解救她的男生。

    用被掐红了的手臂擦去眼泪，一遍又一遍，她终于能看清了他是什么样子。

    他很高，瘦却不孱弱，在三个壮实的男人面前，他毫不逊色，甚至占据着上风。

    一拳接着一拳，他出拳并不是毫无章法，像是练了很久的一项技能。

    似是打累了，他朝一个方向喊了一句，“蒋伽年，你个鳖孙，过来帮我能死吗？”

    正因为这句话，他的左脸硬生生地挨了一拳。

    可他并不慌张，反而更加有劲，低骂一声，三两下，他就把三个大汉，全部打趴在地。

    那个他喊作蒋伽年的男生，走过来时，他已经解决完毕了，还假意要给他一拳，暗讽道：“你怎么不等地球毁灭了再过来？”

    蒋伽年闪躲开，笑得灿烂，“阿叙，你开什么玩笑，你的实力摆在这，我来给你添麻烦干嘛？”

    他叫做阿叙？

    周茵的泪已经停止，恐惧依旧存在。

    即便那三个男人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她仍然躲在杂物背后，不敢走出去。

    “别在这放屁，赶紧报警。”

    她听到阿叙说。

    声音没有了，她看到，阿叙走进了巷子里。

    与此同时，一滴豆大的水珠滴到了她的脸上，随之而来的，是接连下落的雨滴。

    下雨了。

    阿叙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向前走，直到离她半米的距离。

    巷子里真的很黑暗，伸手看不见五指。

    她不知道阿叙如何能看见她，不等她看清，更不等她思考，他说：“你没事吧？”

    周茵眼睫颤动，寻着声音而抬眸。

    未久，她撞进了他那幽邃而明亮的眼眸中。

    这一时刻，她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安全感，仿佛站在这个人的身边，她不用惧怕一切。

    刚刚才压下的泪意似有卷土重来的迹象，她咬着下唇，连连摇头。

    “没事就出去吧，怪黑的这里，眼睛跟瞎了一样。”

    她看不清阿叙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话里的温度。

    他转身走了出去，快走到有光线的地方时，他往后稍稍扫了一眼。

    然后他停下来，挡在前面。

    周茵是跟着他走的，这会也停住了脚步。

    她怔愣地望着他的背影，腰背挺直，肩膀宽阔，随意地站着，都无法掩盖他彼时的一身正气。

    穿在他身上的深色外套被他脱了下来，他单手拿着，头也不回，往身后递去。

    “下雨了，你披着。”

    雨滴伴随着凉风接触暴露的肌肤，阴凉的感觉让她想起，她的上衣刚才被扯破了。

    强烈的羞耻心从心底深处迸发，她伸出双手，哆嗦地接过他的外套。

    “谢谢。”

    声若蚊蝇的音量，她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可更大声的，她不敢，不敢招引任何人的目光。

    听到细细碎碎的穿衣声，还有最后的拉链拉起，阿叙才继续走，没再挡着她。

    五分钟后，一阵警笛声渐渐传来。

    警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