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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上森冷的光看成真诚,掩在皮rou下的重重枷锁和深谋全都识不得,只当是大家都一样,愿意同他一起剥开内心来听一听,看一看。糟糟乱世之中,有几个会像这么天真,宛若从不曾滚去红尘一遭的仙人,一颗心玲珑清透,温柔如水,自己哪怕是知道了什么暗暗的摧心裂肺的苟密,了无生趣了,也决不肯轻易怨恨旁人。你道那天真仙人落了凡,教人拿名为“恩情”和“爱”的镣铐捆一捆,会是什么结果?雪停了,几支初绽的梅花被白雪压弯了枝,佝偻地弓着粗黑光亮的枝条,顶端是嫩嫩艳艳的花,苞心里含着冷冰冰的白雪,偶有慢慢融化的雪水儿,冷冷地顺着枝丫爬下去,啪嗒滴到窗沿,微弱的水滴声惊起一只在窗畔吃麦籽的麻雀,麻雀灰胧胧的,扑棱着翅膀撞到透明的窗户上。窗户拉着厚重的窗帘,从外面看不到什么。麻雀“咚”一声撞得晕头转向,没一会儿,深厚窗帘中间的缝隙里探出一只手,极白又极温柔,轻轻解开窗户扣,又拉开,外头深冷的雪风将他苍白的手腕吹出几道浮凸的淡青色血管痕迹。那只手极温柔地捧起来小麻雀,麻雀用它的黑豆眼烁烁去看,只见有漂亮柔弱的容色在窗帘缝隙里若隐若现。“怎么了?”有沉沉男声在里面问。捧着麻雀的青年不吭声,随后手臂被抓回去,麦色的手掌握着细弱手腕,又关了窗户。麻雀早就飞走了。白茶的掌心空空,他被抓回陆淮洲的怀抱里,被抱的紧而动弹不得。“外面冷,你身体弱。”“我身体弱——那为什么还要把我给他?”白茶说,他要甩开男人箍着的手,甩不动,反倒被握着手腕捧到男人的唇边亲了一下,从手指尖端淡粉色的指甲吻到薄薄一层白皙晶莹的皮rou,吻的力度小心翼翼,像舍不得用力。白茶的指尖泛起一丝战栗的温度,他看着陆淮洲,认认真真地说:“把我当成你们陆家的禁脔是吗?如果一开始就抱着这种想法,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啊?”陆淮洲稍稍沉默下来,他不是不善言辞,他能为自己辩解出无数的理由,但那些东西在这里苍白无力。“要我做侍妾,我做。要娶我,我也跟了家主大人,现在又商量好了把我给少主——我是陆家的妓子吗?我是个什么东西,只配得偶尔的恩惠吗?我要被转手来转手去,永远被关在这里,当一个禁脔吗?”白茶问他,也在问自己,他一声声地问着面前的男人,一声声诘问着自己的内心。“你是我的妻。”陆淮洲说,他扣住白茶的手,五根指头死死紧扣住白茶的,将面前流了泪自己却浑然不觉的白茶拉进怀里,跟他说。他语气里有愧疚,有深切的、隐晦的爱意。白茶茫然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重复地问了一遍:“我是你的妻?”他的手往下滑,指了指自己平坦的小腹,表情似笑非哭:“我是你的妻,好啊,我的丈夫让我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淮洲,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漆黑的眉眼湿透了水漓漓的茫然无助,似乎已经觉察不到什么悲怆了,他只想大哭一场。第四十章陆淮洲的身子骤然僵住了。他缄默于这件事,转而提起其他的。他的声带哆嗦着,像一口一口往下吞咽带血的玻璃渣,五脏六腑被刺痛成鲜血淋漓,他慢慢问怀里的妻:“茶茶,喜欢别鹤吗?他比我年轻,和我一样爱你。”他仓促地问:“你喜欢他吗?”陆淮洲原本计划的是,白茶如果喜欢上了陆别鹤,那就刚刚好,将他推出去。但他的此刻却觉得满嘴血腥,深深的血腥味如同利刃劈开了心脏,教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种话来。说啊——说啊——这不就是你原本的计划吗?这不就是如今伤害到白茶的原因吗?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呢?陆淮洲的心脏疼痛不堪,他几乎无法想象白茶离开之后的情形,哪怕这情景已在他脑中构想了千千万万遍。他远在京城时装得大度,构想千万遍放手,如今一切按着所想走,但他碰到妻子温热的皮肤,碰到了柔软的唇,听到了咫尺的玫瑰碎裂凋零的声音之后,他那交付的双手,完美的构想,清晰的理智便刹那崩毁于无形。“我不知道,你希望我喜欢吗?”白茶呆呆地伸手摸上男人的脸颊,他的手指摸到一点湿润的温热。他问:“你在难过什么呢?”“十八岁那一年,把我关进别鹤房间的人是你,二十岁那一年,要娶我的人是你,现在,把我推给别鹤的人还是你。”白茶问:“你在难过什么呢?”陆淮洲道:“从前是我错了。你若中意别鹤,就……”白茶听不到他后半句话,只好自己问出来:“就什么呢?淮洲?”长久的缄默后,白茶的眉眼中突然带了种近乎天真的荆棘,他安静下来,甚至伸手擦了擦陆淮洲的眼角,温柔地说:“那我替你说好了。”“白茶是一只玩具,被家主玩腻了之后转送给了其他人。”白茶慢慢地说,他的衣角微微浸湿了一些,于是想要收回手,手腕却被人抓住了。“茶茶,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白茶沉默下来,然后截住陆淮洲的话,说:“是这样有什么关系呢?”他弯了弯眉眼,摇着头笑道:“你们会让我走吗?你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我想离开,淮洲。”门把手传来拧动的声音,白茶望了眼门外,那里被人推开,青年手上端了一碗药进来。中药的气味苦涩,隔着冬日的空气和天光飘过来,白茶觉得苦的要命,忍不住偏头干哕起来。幻觉一样,小腹也微微抽痛。陆淮洲将人揽进怀里轻拍着背,白茶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一部分避无可避地溅到男人整齐的西装上,陆淮洲面不改色,怀里拢住他,一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