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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石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送应长风回到兰渚佳期的石阶下。那人挥了挥手,是他再习惯不过的手势——要他赶紧滚。应长风的背影有些落寞,爬山路对现在的他而言并不是轻松就能做到的。今日走了这么久,回去后会不会腿酸?诸多关切话语堵在喉咙,萧白石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在袖间握紧了那块石头。兰渚佳期上,一如既往云雾缭绕,可看在萧白石眼中再不是仙境了。七年,对常人而言恐怕已经能有日新月异的变化。幼童长为少年,青年逐渐成为家中顶梁柱……几千个日夜,谁都不能够轻易忽视。但对修道者并不如此。萧白石回忆起三十年前、五十年前,都好像眨眼之间。当萧鹤炎抱着只剩一口气的应长风出现在翠微山口,对他道“关闭结界”,应长风满身的血、妖火灼烧的痕迹……也清晰得宛如就是昨天。他第一次见应长风,没有传闻中持剑护山河、除魔卫道的傲然,面如金纸,薄唇却被血染得通红,整张面孔出奇妖异。“父亲,他是谁?”萧白石好奇地跟在萧鹤炎身后。血淅淅沥沥淌了一路,萧鹤炎脚步没停,怀中人凶险万分了他还有心情笑,想了想才道:“应长风,我从前跟你说过的。”萧白石眉角一抽,再看向应长风时眼神就变了。进入一叶浮萍,萧白石还跟着,他眼见萧鹤炎喂应长风吃了一颗金丹,封住周身大xue止血,然后将他放在山腹一张石床上平躺。周遭灵气流动,萧鹤炎催动元神迫使灵力覆盖应长风全身,紧接着,求生本能使得应长风指尖一动,旋即被无声开始疗愈。暂且告了个段落,接下来唯有交给时间。萧鹤炎救人也耗尽精力有些疲倦,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告知萧白石后道:“我没打算告知门中弟子,你替我顾守这个秘密。”萧白石只模糊地知道应长风似乎对父亲很重要,闻言点了点头。一天后,萧鹤炎开始闭关,而萧白石每日修行间隙便跑往一叶浮萍。想象中的应长风应该是个不怒而威的道士,毕竟他出了名的“武痴”,拜入东暝观也只为了追求剑道更高境界的突破。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外貌恐怕不甚在意,萧白石都不懂为什么父亲会执着于他。可见了真正的应长风,他才明白全错了。那人安静地躺着,对外界一无所知,周身伤口在灵力加持下缓慢愈合。他仔细地看,发现原来应长风是这个模样:呼吸微弱,眉目安静,没有一星半点属于剑修的锐气。那双细长眼角与薄唇略挂点寡淡的女相,因为伤重毫无知觉显出一丝愁苦,满身还没换下的血衣更触目惊心。被祸斗妖火灼烧过的皮肤裸露在外,萧白石能看清上面火焰影影绰绰的纹路,好似还在他身上燃,顿时心痛无比。他守在石床边,见应长风眉心染血,刚好化为一粒凝固的丹砂,目光落在那鲜红痕迹良久,不由得抬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一瞬间血痕顿时化开留在萧白石指尖,那妖火没有伤及此处,但萧白石突然被烫了一下似的,猛地收回手。他摊开看,指腹留着艳丽的一抹深红。应长风的呼吸微不可闻,相貌既不青面獠牙也不歪瓜裂枣,落在此刻的萧白石眼中简直再好看不过了。指尖还有点烫的温度,萧白石伸手轻轻一触应长风的侧脸——有点凉,玉一样温润,他突然口干舌燥。他不受控的心跳从那一刻开始,遇见应长风,就一发不可收了。之后有大约五年,应长风都在一叶浮萍养伤。灵气滋润让他很快恢复了意识,但当应长风知道是萧鹤炎救了自己后反应激烈地要走。萧鹤炎好不容易有机会将他困在自己手掌心里怎会让应长风如愿,下狠手废了他武脉,并将此事广而告之散布天下,把应长风变作名义上的禁脔,逼迫他养伤吃药,一边极尽柔情,一边手段残忍。等到第六年,应长风的内伤疗愈了大部分,却仍无法挣脱禁锢。期间萧白石一直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因为萧鹤炎,应长风对他恨屋及乌,从没有好脸色。直到去了兰渚佳期,他才和应长风第一次说上了话。他还记得那时春意盎然,说完名字后,应长风一蹙眉问:“什么?”于是便为之解释:不求仙,白石清泉,更谁问道桃源洞天。一炉香火,一瓯春雪。忽不觉已是,松梢月圆。(*应长风听到一半就别过了头。而日月更迭,萧白石握着应长风从溪流中捡来的那块石头,反复对比前后态度,心口有股暖意缓缓淌遍全身。“他送我这个……”萧白石望一眼窗边月色自言自语,“我放他走,他却不走。哪儿来这么多仇家……他是不是也对这儿有所眷恋?”江湖皆道萧鹤炎是一见钟情,却少有人知因为应长风酷似辛夷才有这份狂热。萧白石想,那不能算数,他对应长风才真正称得上一眼万年。作者有话说:小白:我最恨你是个木头!*部分化用姬翼第16章驭兽之道翌日萧白石被窗外又急又吵的刨地声吵醒,他猛地坐起身,因气血不足眼冒金星了片刻,缓缓吐息后方能平复。萧白石耳畔还嗡嗡作响,问了一句:“怎么了?”红雀立在他床头,闻言没好气地扇了扇翅膀,撅着屁股朝外飞。萧白石不明就里,往鞋里一踩也跟了去,心道这鸟今天是吃错了食,怎么还对他颐指气使起来?云中迹因为地势太高,翠微山又多雾,终日笼罩在湿润气息当中,每次开门雾气扑面而来总会让萧白石短暂地分不清东南西北。院中那个影子蹲在边角,它出现得突然,萧白石定睛一看差点吓得跳起来了——院边无人修葺而摇摇欲坠的篱笆这次彻底毁了大半,在竹屑上卧着一只巨大的豹子!因为萧白石特殊的天赋,居所常有飞禽走兽不请自来,有时是受了伤要处理的兔子,有时是正临盆不得不投靠他求安置的鹿。萧白石左右没事做,乐得管这些鸡毛蒜皮,哪天一觉醒来看见多了小动物倒也不稀奇。可问题就在这只豹子,怎么看都是只猛兽。而翠微山少有猛兽出没。萧白石一愣,红雀停在他的头顶扇动翅膀,好像一点也不怕那只豹子。云雾渐散,萧白石大着胆子走近些,看清了它的模样。豹子足足有五尺来长,通体赤色,眼神温润,身上长着火焰般的花纹,耳朵上的长毛随着它的呼吸幅度很小地抖动,它安静地卧在篱笆碎片上,不时舔一舔爪子。因为表情太过柔和,萧白石简直怀疑了一瞬那篱笆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