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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应长风没法劝萧白石会去,只得不抱期待地再看一眼翠微山。那山形彻底隐没在沉沉的雾气中,兰渚佳期、一叶浮萍……仿佛尽数成了一场往事。应长风全然没有被禁锢七年得了自由的快乐,反而无比沉重,仿佛有些事没做完,他就被迫要离开。若让他自己选,应长风定然不会现在走。天边黑云翻涌而来,一场春雨在几声惊雷后淅沥而下。萧白石有避雨珠也会法术,但他铁了心和应长风过不去了,愣是暴露在雨幕中,不用一时三刻已经浑身湿透。他眼睛又酸又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因为眨眼的动作往下滴,混入了雨水中,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静默地哭了一会儿,发现应长风铁石心肠根本无所谓,只好自己抹了两把眼泪。手刚擦了擦,不知打了多久闭口禅的应长风上前,牵起袖子帮他擦起来。但应长风这人实在没什么生活常识,帮忙也帮得啼笑皆非。他们二人在雨中傻站着淋了个从里到外,再拿湿透的袖子去擦湿润的眼睛——可谓古往今来第一人。萧白石笑出了声,一边推他一边呜呜咽咽:“笨死了啊,我不理你了……”应长风无法,脱了外衫给他遮住头顶但也没大的作用,半拖半抱地带萧白石去避雨。他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抱怨了句“烦人”,抓紧应长风的衣服,从怀里掏出那枚避雨珠往上一抛,两人顿时笼在了一层轻薄的罩子中。只是避雨珠范围有限,萧白石拧一把发梢的水,闷闷不乐地低头向前走。应长风不知如何是好,牵过他的手整个包住。这动作让萧白石彻底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生气,他反手抓死了应长风,一开口,却回到最初的话题:“你到底让不让我跟你去?”应长风无可奈何:“走吧。”心下却道:过段时日他知道了苦处,自然就离开了。何况此时还在翠微山范围内,说不定何时突生变故,先哄他开心再说。离开了灵气充沛的封印,翠微山在修道者眼中就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了。山脉温柔地起伏,春雨浇绿新生的枝桠,花还没有到盛开的时节,草木枯荣参半,一切都是与萧白石自小生长完全不同的环境。他说不上来,但却切实感受到他离开了翠微山。在应长风和避雨珠的双双保护下,萧白石眼力极好地发现远处有翘起的飞檐。他提议道:“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能停,我们先去那边,待天晴了再上路吧?”应长风毫无意见,甚至求之不得。但飞檐远比看上去的距离远,等他们走到时,避雨珠的灵力即将耗尽,奄奄一息地被萧白石拢入袖口。等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就是翠微山门入口处那座曾经也被供奉过的山神庙。画着封山符的槐树就屹立在不远处,鎏金的光芒在枝叶间穿梭,尽职尽责地震慑来人。应长风和萧白石没有多想,感觉里面虽然冷,有点潮湿,但此处也无其他地方可去,便双双进入山神庙。山神庙至少有一两百年无人问津,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正淅沥沥地漏雨。内中案台早已朽了大半,而本该端坐在神坛之上的塑像却歪歪扭扭,随着时间流逝,连面目都被风吹日晒弄得侵蚀了,辨认不出原本模样,只能依稀感觉是个和蔼的老头。应长风礼貌地冲那老头残躯点了点头,意思是我们暂且借宿,有所叨扰。萧白石却没他这么讲究,他看见面前破败的屋檐和斑驳墙壁,奇怪地“哎”了一声。“怎么?”应长风问。“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萧白石喃喃,抬手触碰柱子上脱落的红漆,一股润泽的湿气,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知觉。应长风没追问,道:“先把衣服脱下来弄干吧。”萧白石惊恐地望向了他。“脱几件?!”作者有话说:脱几件呢(捧脸明天来揭晓答案第27章春水化冻“脱几件?!”萧白石双手抱住自己,惊恐无比地说。淅沥沥的雨声遮盖不住一瞬的沉默,应长风愣了下,然后从他的动作里明白了什么,无言以对片刻,道:“你爱脱几件脱几件。”萧白石:“……”应长风:“有引火符么?”几个字倒是让萧白石从突然撒欢的遐想里回过神,他“哦”了声,说:“有的。”言罢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手指长的淡色符咒,抛入空中后并指挥向地面相对干燥的一块地方,符咒爆裂开,旋即落在地面,成了一小撮温暖的火焰。引火符是最简单的低级符咒之一,有仙根的人只需像萧白石这样简单就能引燃,而普通凡人若想使用,不过也是念句复杂些的口诀。正是如此,早些年被部分心术不正的仙门弟子偷偷拿到俗世贩卖,后来引起数次灾祸,惊动了朝廷上下,数十年内都禁止法器符咒在民间流通。这个符咒虽简单易刻,但因为萧鹤炎不喜明火,在翠微山上并不多见。这几张引火符是萧白石为应长风准备的,哪知途径大雨,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山神庙内,应长风环视一周,摸清了各种陈设与原先供奉。他站起身绕过篝火堆,从角落拾起两根勉强还不算朽烂了的木头,解下发带将它们固定成交叉形状,支撑出一个简易的衣架。“外衫。”应长风向萧白石伸出手,对方连忙除下湿透的衣裳。木头架子位置有限,他们两人的外衫不得不亲密地靠在一处。火光掩映,是翠微山中感受不到的暖意,萧白石托着腮盘着腿,一时有点发呆了。应长风见他动也不动,穿着湿透大半的里衣,正要出言问要不要烘一下,萧白石如梦初醒,左手拈了个口诀。他浑身凝起一层霜般的冻住了水,再轻轻抖掉,便全都干了——只是这法子太冷,常人身躯无法承受。对应长风而言,或许烤干衣裳比损害身体的术法更有用。他这么想着,收回手继续托腮发愣,余光不时一瞥火堆后的人。应长风刚才散了发带,眼下湿成一绺一绺的黑发贴着白皙面颊,发梢还在滴水,不时在里衣濡湿一小团。他有点冷了,装作不刻意地往火堆又挪了挪,手伸出来展开,不时指尖一跳,蹭着火苗。萧白石没来由想到那只好吃懒做的赤豹,也喜欢伸着爪子和他玩。他手指一点,火苗顿时变得柔和不少。应长风察觉到他的用意是怕自己烫着,面色稍霁,方才对萧白石的愤怒也不见了,突兀道:“此间供奉的似乎是翠微山神。”“啊?”萧白石没听说过这个,问道,“那是谁?”雨幕声作伴,应长风讲起故事的腔调缥缈而游离,偏又平铺直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