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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从遁形。面前的道者长身玉立,微垂着脖颈,半边面容让婆娑树影一遮看得不甚分明,惟独那双眼极亮,专注地看向他时当中隐约有水波流转,粼粼地闪着光。没有一字,却又像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萧白石凑近应长风,前倾身体像登徒子的姿态,神情却十分干净。他不可思议地问:“我没听错吗?买这个的原因。”应长风耳朵有点热了,他生平没这么紧张过,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想往后退,可萧白石立刻一把抓住了应长风,他被萧白石推得同手同脚地往后退,脑子里空白片刻,脊背抵在了墙壁上。“喜欢我?”萧白石问他,“是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吗?”话音未落,不远处一团金色焰火腾空而起,四周人群爆发出惊喜的欢呼。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星辰在烟花的照耀下失去了光彩,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可所有的盛景在萧白石的笑容眼前也黯淡失色。应长风按住他的肩,往前一使力,即刻摆脱了被动的局面。他把住萧白石的手腕,舌尖扫过糖兔子的长耳朵,焰火的间隙里他倾身吻住萧白石。应长风不会说漂亮话,也没法在言语里将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得淋漓尽致。喜欢,很喜欢。从非要救他出那座牢笼,破庙里委委屈屈照顾他,赌咒发誓要替他解除武脉封印,在自己的门人面前一心一意地维护他的清白……桩桩件件,萧白石说对他好就没有挂在嘴边,哪怕没有回应,萧白石也不会改变任何,依旧对他毫无保留。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既非草木,应长风姑且也是个有情之人。道心的裂痕在两人第一次相拥的时候兴许就已出现,应长风招架不得萧白石隔三差五地表白与畅想,他被萧白石放在一个秘密的“未来”中。那里只有他们和山川万物,是两个人的世外桃源。而应长风开始不介意待在那个地方。他想通这一点时,突然觉得苦苦追寻的飞升之道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萧白石太过单纯天真,只知道认准了就要坚持下去,无论是替他找寻解除封印的办法还是喜欢他。这很好也很难得,是应长风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执着,但修行并不全是干净纯粹的孤注一掷,阴暗、心魔、嫉妒憎恶……无处不在。萧白石是块璞玉,终会耀眼的,届时这份单纯会伤害到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应长风想着,“以后有我在,我的剑就是他的保护,让他一生无忧无虑。若是感情阻碍得道升仙……那不飞升就不飞升了吧。”他们比常人多活的数百年是修行付出的代价——沧海桑田不过须臾之间,但那是用欲望换的。七情六欲从此全成了苦难,烟火红尘也变作心魔横生的诱惑之源,他们永远无法尝到普通人白首不离的欣慰。如果萧白石想做普通人,那他奉陪到底。得一人厮守朝夕,胜过枯坐天地亘古不变直至长生。应长风贴着萧白石的唇,舌尖轻轻一勾,那点糖的甜蜜立刻融化在了唇齿交缠中。他摸着萧白石的脸,手指按在耳垂辗转,感觉那里又软又烫。“以后就是……我的小兔子。”他想,吻得更深。焰火绽放到最盛处,忽然起风了。萧白石犹豫地伸出手,接着紧紧抱住应长风,眼底发热,落下泪来。双唇分开时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萧白石额头抵着应长风的肩膀,半弓着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那个糖人蹭花了应长风的外衫。谁都没有先开口,默契地缓和各自心情。“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萧白石突然道,“在你刚到翠微山的时候我就……被你吸引,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连负伤都让我移不开视线。后来你对我那么冷淡,我难过死了,又忍不住在你面前晃。”应长风笑了笑,揉着萧白石的耳朵。萧白石继续道:“可能这就是心诚则灵吧……”笑到一半,左右无法抒发情绪,侧头隔着衣领亲了一下应长风的颈间脉动,“我对你的好,就算没回应也不后悔。可一直在付出,什么都得不到的时候……多少还是想你能多看我一眼。”应长风情不自禁放柔了声音:“以后都看你。”“好啊。”萧白石闷闷地应着他,勾过应长风的手指腻歪地晃,“君子一言……不,骗我你就是小狗!”耳畔一声低笑,应长风道:“嗯,骗你我就是小狗。”海誓山盟对他们而言像一纸空谈不必多言,应长风承诺的“以后”没有期限,许出数百年的朝夕相处,等萧白石点头。他是孤天明月遥不可及,萧白石想不到这个普通的夏夜自己也能揽月入怀。“啊!兔子!”萧白石猛地站直了,那只糖做的兔子化了一点,他赶紧含在嘴里,叼着抬起头无辜地看应长风,“你吃不吃……?”街边拐角气氛昏暗而暧昧,应长风按捺不住又贴着他,分了一口甜味。焰火余温未散,大概也能算作一场花前月下。再入夜市,萧白石的心情好得多了。他坦然地抓住应长风不放,街边一家一家的摊子看过去,遇见好玩的就流连忘返。在翠微山用不着银钱,今次下山也是萧白石头一次被发了“零花”。要不是应长风看着及时制止,萧白石非要把自己看中的东西都搬回客栈——什么做工粗糙的动物手偶,绣着“平安”的风筝,彩绘的泥人……这些小孩儿才喜欢的玩具面前萧白石心智也像返还到了刚开蒙的年岁,他左手套着一只老虎,右手牵着应长风,不时毫无预兆地扭过身凑到应长风面前用老虎吓对方,应长风不为所动,萧白石就沮丧地瘪嘴。应长风很想弹一弹他的脑瓜子,问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难道指望他配合表演“哇我被吓到了”吗?在第五次被萧白石将老虎举到面前配音“嗷呜”时,应长风不耐烦地皱着眉,一把捏住萧白石的下巴,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怔住了。应长风飞快地放开萧白石,背过身去,装作打量旁边一家茶铺子空空如也的蒸笼。萧白石心下奇怪,想问,先看见迎面而来的一队人——靛青外袍,纯白长衫,腰带饰有八卦图与仙鹤纹,为首的手持拂尘气势汹汹。这身装束……是东暝观的人。等他们经过后,应长风都没有回身。萧白石去挽他,应长风不动,又过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可他神情严肃,方才的旖旎和柔情也一扫而光。“怎么了?”萧白石小心地问。应长风没立刻回答,他望着那队人远去的方向,好似目光能透过人群锁定他们。那丝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