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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楼上看台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口的话不经大脑,西斯脸上的笑容荡漾,他探着身子向楼上大喊:“克维尔!”哨兵站在逆光的地方,他的身影融在一片漆黑中,纤细又嶙峋,唯有如阳光般明媚的发丝还保留着鲜亮色彩。克维尔循声望去,同样朝着楼下的西斯招手。虽然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却仿佛近在咫尺。克维尔和亚力克下来的时候正好西斯那边也弄完了,向导勾着衣服跑到克维尔身边,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从竞技场上下来的向导额角有汗,眼里却含着星星。陆续有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无不带着八卦又探究的眼神。克维尔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拭去西斯额角的水滴,笑着道:“来看你比赛。”“克维尔是为我翘课吗?”西斯笑着,他和克维尔并肩站在一起,完全把身后的高文给忘了。所以说重色轻友这事谁也别笑话谁,轮到了,都逃不掉。高文阴郁着表情目送前面两位相谈甚欢的人出门而去,他蹙着眉,在亚力克看过来的时候别开眼去。他并不反对西斯喜欢谁,但如果这份喜欢不被那人放在心上,求而不得的伤又有谁能替西斯承受呢?——毕竟依照克维尔的身份,他真的会和一个B级向导在一起吗?西斯从没想过他是否喜欢克维尔,因为“喜欢”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太遥远:他没体会过结合热的心动,亦不懂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高文曾说当某天在校园的青铜狮雕像下看到抱着流浪猫的萨琳娜时,他感受到了爱情的搏动。反观西斯,他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将某人纳入自己的未来规划里,甚至下意识恐惧爱上一个人。他会的东西太多:理论分析、实验测算、向导课业、作战实践;不会的东西似乎只有一件:承认自己爱上某人。所以当晚在实验室第一百零一次发呆的时候,他忽然揪着路过的约翰,一脸凝重地道:“约翰,你觉得克维尔怎么样?”这问题一下把约翰问懵了,为实验疲于奔命的学者穿着松松垮垮的白大褂,手里刚磨好的咖啡还飘逸着浓香,差点在剧烈的动作下泼洒出来。约翰一脸疑惑地看着西斯,愣愣地回答:“挺好的,S级哨兵。”“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西斯懊恼地放开约翰,平日里伶牙俐齿、在报告台上讲半小时课堂学术展示的优秀学生忽然没法很好地组织语言,他闷着声比划,一时间找不到好措辞。他想问:你觉得克维尔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但似乎这么问又不太符合实际,毕竟很多人对克维尔的印象只停留在“帝国天才”“S级哨兵”上,没太多人和他有近距离接触,遇不上、也碰不着。两个优秀实验员就在仪器运转的伴奏音下干瞪眼,西斯不说话,约翰也不明白这孩子在打什么哑谜。他提着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眉头拧在一起,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是说从人格方面,你觉得克维尔怎么样?”西斯话锋一转,靠在一边问道。“英勇、强大、天赋高、高得离谱……反正褒义词都可以往他身上用。”约翰笑得随意,他耸耸肩,眉眼流露着调侃,但又看似认真。西斯颔首沉默,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出的不好,没能正确理解他自己这个命题人的意图:他分明想问的不是这个。向导还在酝酿着第二轮旁敲侧击,谁知对面本该坐在考场上好好答题的不安分学生突然张嘴反问:“你喜欢克维尔?”“喜欢”这个词一出,西斯就下意识想要回避,他的否认略显仓促和匆忙:“当然不。”向导像一个浑身带软刺的刺猬,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烦心事就开始蜷缩,缩成小小一团,封闭的同时露出一双小眼睛向外窥探。如果有人来问他“你怎么了?”,他只会继续缩起来,然后闷声道:“我没事”。西斯的思绪一团乱,他靠在墙角摇头。约翰有些失望:“我以为你喜欢他,毕竟你看起来对他很上心。”很上心吗?关系很好的朋友之间不该是这样吗?“我。”西斯的话音一顿,他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为了某个人愿意铤而走险去尝试有危险的实验方法只为换取一个渺茫的希望,这种感情会是单纯的友谊么?“克维尔是个很优秀的人,我只是希望他有更好的未来。”西斯的声音很轻,却莫名在实验室里清晰无比。仪器运转的提示音掩盖脚步声,西斯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这番话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或许是说服约翰,又或许是在说服他自己。向导妥协地抬头,重新拾起的笑容在视线接触到某人的目光时忽然凝滞,紧接着,西斯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像被一桶冷水从头泼到脚,燃烧的热火尽数熄灭,满脑子只有后悔。因为克维尔就站在门口,哨兵的肩膀上染着上空垂坠的光点,他的表情极淡。不知为何,西斯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失落和心碎。此时向导才确信,克维尔听见了他那番话:说不喜欢他的那句。正文胆怯很多年后,西斯曾经想过如果那时他能大大方方告诉克维尔:“我喜欢你,请你和我在一起吧。”,他们之间是否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和波折。可时光没法倒流,正如摇摆不定的心情在胆怯的加持下变得愈发迷离,以至于向导只能选择后退。克维尔斜挎着书包站在门口,侧脸被细碎的发挡住小半,他那天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西装裤修长笔直,腰带圆扣将所有荷尔蒙收紧,沉重地敲打着向导的心。他似乎只是来送东西的,因为克维尔敛着眼把手里的书搁在桌上,很轻地说了一句:“你把书落在我这了。”西斯这才想起来克维尔出现的原因:昨天他们一起上自习的时候西斯把一本专业书落在了克维尔的书堆上,哨兵白天的时候跟他说今晚来实验室给他送,他竟忘得一干二净。首席哨兵向来待人温和,哪怕被说了重话也不会表现得过分恼怒。克维尔扯着背包转身,好似未曾听见西斯的话,只是被攥紧后嶙峋的手骨轮廓出卖了他的心情。“我先走了。”克维尔深深看了一眼向导,迈出了实验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