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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想也没想,追下楼去,搅乱了池中的宁静。方浣走出了镇子,朝着芦苇荡走去,一路上鲜少有灯,只有月光作伴。夏夜闷热,方浣一人在这天地间反而觉得清爽了一些。走着走着,他发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周唯赢,他停下来问:“你跟着我干什么?”“我也睡不着。”周唯赢说,“不可以出来么?”方浣说:“那你别跟着我。”周唯赢说:“我没跟着你。”方浣扭头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河边,今天跟Sam坐的那条乌篷船还在,他本来不想上去的,可周唯赢跟在后面,他为了甩开周唯赢就跳了上去。他知道周唯赢不喜欢水,也不喜欢坐船。周唯赢果然在岸边停了下来,说:“你……你等我一下。”“为什么?”方浣打趣说,“周叔叔,大晚上的孤男寡男同坐一条船不太好吧,你不怕我吃了你?”“方浣,你别闹了,上来了吧。”周唯赢说,“太危险了。”方浣说:“如果我说不呢?”周唯赢想了想,踏上了船。方浣本没有作弄周唯赢的意思,可见周唯赢跟他出来不说,竟然还上了船,心里虽不知道周唯赢在想什么,但有点奇异的念头sao动起来。他借着月光打量周唯赢,然后用力晃了一下船,周唯赢站不稳,赶紧用手扶住乌篷,说:“方浣,你可别闹啊!”“你说你来干吗?”方浣将穿撑入水中,“你又怕水又不会游泳,还不是我说什么是什么?你又教训我什么?”周唯赢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干脆坐了下来,问方浣:“那苏轼现在想要乘船去做什么?芦苇荡里吟诗去么?”“Sam说,晚上的芦苇荡是蓝色的。”船随着水波慢慢驶入中心,被芦苇温柔的拥抱纳入怀中,方浣坐在船头,说,“我觉得很好看,晚上睡不着时想了起来,心里想着如果不来看看,以后就没机会了,所以就来了。”周唯赢说:“你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方浣回头问:“我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说风就是雨,你最讨厌我这样了,总是惹麻烦,天天都要记得给我擦屁股。”周唯赢随口说:“还好以后这事儿就不是我干了。”“……嗯。”方浣扭过头去,轻轻应了一声。他的白色裙子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白,他的皮肤也白,因为热而出了点汗,在月光下泛着珍珠一样细腻柔滑的光泽,披下来的长发盖在身上,单是一个背影足以叫人遐想。周唯赢只觉心跳快了一点,这样的静谧气氛太过可怕,好像志怪故事中的妖精和书生往往都是这样的。他忙说:“你出来就出来,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我乐意,不可以么?”于方浣而言,这也是他的仪式感。白天想这样做但没有准备,不去做又怕留有遗憾,经历过体验过即可,也不用非要留张照片。船驶进了芦苇丛中忽然不动了,可能是被水下的杂草纠结住,方浣用船桨拨了拨,还未捋清楚,脸上忽然一凉。“下雨了。”周唯赢出手来,掌心落下了雨水,“一直说下雨都没下,没想到现在倒下了。好了,你也别在外面浪sao了,进来避避雨吧。”乌篷又矮又小,方浣与周唯赢若想不淋雨,只得胳膊贴胳膊地挤着。外面下雨,里面闷热,两人心中各有各地不自在。“叔叔。”方浣小声问,“你热么?”“热。”周唯赢低声说,“也不知道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方浣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比方才更大了一点,雨打在芦苇上和水中是不同的声音,远的近的,是不同的层次。方浣却说:“好安静。”周唯赢也没仔细听方浣说话,“嗯”了一声。“我们多久没这么一起说话了?”方浣鬼使神差地说,“我……我还挺想你的。”周唯赢连看都不敢看方浣,甚至连动都也不敢动。雨天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乌篷内的闷热黏腻却更胜之前,在鼻息之间,在体温之间。周唯赢觉得自己靠近方浣的一边身体全是汗,他好像快窒息了,说道:“里面太热了,我……”“周叔叔。”方浣忽然抓住了周唯赢,一动不动地盯着周唯赢的双眼。“你……”“我……”方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现在的情境虽有巧合成分,但气氛由不得他多想。他压抑太久,此时天大地大,雨幕之中只有他和周唯赢两个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如果他对周唯赢表白会怎么样呢?不,他不可以说,死都不能说,说了他就是万劫不复。可万劫不复又如何?他再也受不了了。他果然不是个讲信用的人,之前说着不可以伤害周唯赢,但他还是抵抗不了自己心中的欲望。他软弱无能,无法克制自己,理智越走越远,手已经压住了周唯赢,心里还在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周唯赢看着方浣盖在自己手上的手,他的目光顺着方浣的胳膊向上而去,最终停留在方浣的脸上。他不敢跟方浣有眼神的触碰,怕自己无法承受心中已经知道的答案。方浣见周唯赢不动,心中的堡垒开始动摇,它越晃越厉害,在摇摇欲坠中,他靠近了周唯赢。周唯赢感受到了方浣的呼吸,他视线里的皮肤是那么的白,嘴唇是红的,亮晶晶的。鼻间闻到的气息很清淡,是刚洗过澡和干净衣服的味道,原本清新,但是随着温度的升高,变得炽热浓烈。那些不可名状的感官上的事物靠周唯赢越来越近,方浣扬起脖子,轻轻地、试探性地在周唯赢的嘴角吻了一下。只一下,他就觉得自己完了,他根本放弃不了。他是方浣的时候确实想给周唯赢一条生路,但他现在连方浣也不是了,感情折磨他太深,他只想做妖做鬼,把周唯赢吃了才好。这吻虽轻柔如雪花,可它落在濒临雪崩的山顶。它压垮了一切,让欲望和感情卷着雪堆倾泻而下,一路上轰隆隆作响,势必把所有东西都要吞没。“周叔叔,我喜欢你……”方浣吸了口气,他贴着周唯赢的嘴角讲话,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嘴里口干舌燥,什么都吞不下去。他终于讲了出来,他觉得他有种死到临头的快乐,不由得更大胆了起来,伸手去搂周唯赢的脖子,要吻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