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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的蹲厕,衣柜里还有死蟑螂,窗纱上还有飞蛾产的卵,第一次知道那玩意是虫子蛋时我叫得整栋楼都听见。但是我觉得比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要好些,要说好在哪里,大概就是终于感觉到时间在流动吧。我觉得自己很讨厌和别人相处,但到头来却是和人相处时才有活着的感觉。但现在我又开始得烦恼学校附近那些勒索学生的小混混了。117另一封信。太糟糕了,无法想象的糟糕。我真的从来都没想象过这么糟糕的事情。母亲为了“保障”我的安全,雇佣了我在学校里唯一的好朋友。118“少爷,我们到了。”王泽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护林员身上在车上睡着了。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天旋地转间看到陈保镖在替他打开车门。“少爷。”陈保镖伸出手,想要搀扶王泽。“……不用,我自己能起来。”王泽避开陈保镖的手,像一滩烂泥般滑下了车。他们认识五年了。王泽想起自己这一生做过无数错误的选择,而其中一件事就是让母亲知道了自己在学校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如果他能瞒好这件事,那么他就不会是“少爷”,而眼前这个人也不会是“陈保镖”。王泽不确定他接下来的选择会不会也是错的。119王泽让护林员在车上等他,作为非亲属人员的护林员在没有资格证明和介绍信的情况下是不能会见的。王泽说:“半小时到一小时后我就会出来了。”护林员点头,然后陈保镖关上了车门。王泽揉着自己的太阳xue,脚步不稳地朝监狱走去。睡眠不足和刚才的短暂睡眠令他有种仍然置身于梦境中的错觉。不应该是这样开始的,王泽想,如果不是护林员,他不会有勇气走到来这里,他应该跟护林员说些什么,而不是让他在车上等他。还有小陈,他们明天起就不会再见面了。他本来曾经是自己最好的同龄朋友,因为那些可笑的原因变成现在的关系,而他还摆着一副难伺候的少爷架子去为难了他一番。如果他刚刚把握好机会跟小陈多说两句话,或许他们在彼此的回忆中也会好看些许。王泽浑浑噩噩地取了会见号,过了安检,进入候见大厅。一切都非常整洁有序及现代化,以至于王泽甚至有种自己在银行排队办业务的错觉。直到他看见了玻璃对面的那个人。王泽首先想起的,是被剥下指甲时的痛楚。他坐下,拿起电话听筒:“舅舅。”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地看了王泽一眼。120“稀客啊。”男人说。王泽在对方看不到的位置里,偷偷地抓住了自己的手指。“小舅舅”已经衰老了,比他那靠金钱滋补着的父母要干枯不少,皱纹爬上了他的五官,过去的青春及不可一世隐没在洗得发白的囚服下。王泽已经很难将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与他的“小舅舅”联系上。应该是“小舅舅”的男人继续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王泽张开嘴,感觉自己干裂的嘴唇接触到空气。“我想知道——”不对。不该问。“就是,”可是已经来了。作家已经死了,他再也无法得到答案。他是为了避免得不到另一个答案才来到这里的,所以不得不问。“——我是‘父亲’的孩子吗。”王泽抓破了自己手背上的皮肤。他瞬间后悔了。“小舅舅”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说:“嗬。”这个男人大概发出了嘲笑的声音,但似乎他已经很久没有展露过笑容了,僵硬的脸部肌rou令这句话变成了一声叹息:“你没去自己验DNA?”王泽喉咙发紧。“小舅舅”摆正了一下坐姿:“废话少说了,你不是我的种,就这样,这就是答案,你可以满足地回家去了。”王泽没有动弹。“小舅舅”又发出了类似嗤笑的声响,他冷酷地说:“如果你是我的种,那么我就不会折腾你了,但尽管你是他的种,他也没兴趣在你身上浪费一分一毫的赎金。”“小舅舅”站起身,离开座位:“不用替我向你妈问好了。”121结果什么都没有变化。他本来觉得应该会有变化的。第一次违抗母亲的计划,跑入深山进行从未想象过的生活,然后得到启发,找到自己的新目标——所以他去见了自己不敢见的人。那个曾经是他噩梦化身的男人却已经老了,看上去与普通的农民工无任何区别。他问了不敢问的问题。他得到了答案。那应该不会迷惘才对吧。对于“小舅舅”的离开,王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感觉自己将溺亡于后悔之中。122那接下来他应该去做什么?123王泽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监狱,但没有一个人将视线投于他身上。大家都很忙,有自己的职责,有自己的情绪,对一个陌生人难以产生些许的好奇。他曾经质疑过护林员的与世隔绝,但保持着平均线以上的社会关系的他,好像也没能产生多少优越感。对了,他还有钱。在他父母还愿意在他身上花钱的时候,他还有钱。如果他踏踏实实地按着母亲的安排,进修,工作,他也有机会有自己的钱。钱可以令相看两厌的两人结合。钱也令他有机会与护林员交心。对了,他还有护林员。他可以再跟他说说话,一起谈作家的事情,两个人一同试图抓住那些温暖又转瞬即逝的美好回忆。然后,让自己的明天看起来没那么漫无目标。王泽回过神,大步朝停车场走去。他快速地拉开车门,想看到护林员感兴趣的表情——护林员脸朝下,躺在座椅下方,生死不明。陈保镖坐在座椅上,他稍微解开了领带,见王泽来了,便展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他抓住王泽的手,将他拉入怀中。一样硬物抵上了王泽的后颈。王泽甚至来不及呼喊,就因为电压而肌rou痉挛,缩成一团。第25章贰拾伍124先醒来的是护林员。他首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然后发现自己视野一片黑暗,试图触碰自己的眼睛,手脚却都被束缚住了,口腔内被塞了东西,还有一个人将脚踩在他身上。护林员感觉到车辆行驶在道路上的颠簸,而车厢内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柴油味。不是王泽他的那辆有地毯的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