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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当着方明珏说,萧乾也深知难听至极,但他要说的就是这个实话。方明珏显然被他怼惯了,练就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绝技,神色不变,淡淡道:“那依你看,该是何人指使?”萧乾捏了捏眉心,摇头笑道:“安昌侯府,杨晋本人,大晋军队……南越要开始乱了,这些势力都有嫌疑。安昌侯府极有可能识破了我们那点遮掩,派人刺杀,是真是假便看明日他们将作何反应。”方明珏捧着热茶喝了口,“但若真是安昌侯府,那未免太过愚蠢,竟会选在杨晋面前行刺。”“刺杀之初,刺客明显对我穷追不舍,”萧乾回忆着,“但后来我驾车冲出回春巷,却无一人来追。”方明珏端着茶碗的手忽然一顿,“那个丫鬟呢?”萧乾也是一怔,忙将小德子传唤进来。小德子该机灵的时候十分机灵,直接带着霖铃进了御书房。霖铃等人驾着第二辆马车并未跟着一同前去杨府,而是出了安昌侯府便直回了皇宫,因此也算是躲过一劫。一进御书房,霖铃的大眼睛便盛满了水光,跪倒在萧乾面前,“陛下,公子,奴婢办事不利,还请陛下和公子责罚!”萧乾心头一跳,已然猜着了七八分,他与方明珏对视一眼,摆了摆手,“无妨,起来吧。那丫鬟丢了?”“是……”霖铃仍跪着,低着头。萧乾笑了:“行了,丢便丢了,有人要她,也不是你个小宫女能拦得住的。别在这儿跪着,起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霖铃一直是个干脆的女汉子,卖不了柔弱,闻言便站起身,眼泪也咽回去了,仔细回忆道:“奴婢奉公子之命出了安昌侯府便驾车上了正街。两名侍卫大哥都坐在车外,奴婢在车内看着那丫鬟。”一路平平稳稳,直到到了条午后人多的繁华大街,马车突然一晃,像是压着了什么东西。然后晃晃悠悠往前走了几步,竟然停了下来。霖铃疑惑之下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便见两个侍卫竟然血湿衣襟,喉间俱被开了道口子,已然没了气息。这时候任换了哪个小姑娘也得骇得三魂丢了七魄,惊叫一声晕个七荤八素。但霖铃显然不是个一般小姑娘,当然,萧乾听完之后甚至都怀疑她不是个小姑娘。因为霖铃只是错愕一瞬,便立马转身去看车内。空无一人。只是一个查看车外的工夫,那躺在车内昏迷的丫鬟便不翼而飞。若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实现这一行动,要么是那丫鬟压根儿没昏迷,而且是个武林高手,要么是里应外合,有人早有预谋,身手利落,骗过一个没半点功夫的小宫女还算绰绰有余,当然,还有种可能,便是霖铃在说谎。“奴婢还未及反应,城防卫便来了人,”霖铃继续说道,“奴婢表明身份,便连同马车一块被送回了宫中。”萧乾垂眼琢磨着,问道:“城防卫去了几个人?”霖铃不假思索道:“五个。”“眼力不错,”萧乾笑了笑,“那两个侍卫的尸体也被城防卫带走了吧。”霖铃点头:“是,公子。那领头的说要调查死因。”“你也受惊了,下去歇着吧。”萧乾摆摆手,全让人退下了,自个儿伸着懒腰,一屁股坐到一张被他从偏殿抻过来的矮榻上,叹了口气,“真真假假,扑朔迷离,这可不是安昌侯府那几个货色的脑子可以鼓捣出来的。”“你近几日小心些。”方明珏低声道。萧乾两腿一分,坐姿相当狂野,笑得也没正形:“陛下担心臣?”方明珏学会了无视这人的厚脸皮,萧乾讨了个没趣,便抄起一本兵法看起来。然而不学无术的萧大将军重生一次也摆脱不了这个看书就睡的魔咒,书翻了没两页,哈欠打了却有几十个。方明珏划着朱批,头也没抬便猜得着萧乾的德行,无奈道:“皇后困了便先行歇息吧。”萧乾的哈欠打到一半,也知晓自己陪不了这东家长西家短都管的小皇帝熬夜,便又让人端了几盘新鲜热乎的茶点给小皇帝备着。然后溜达到旁边,十分无赖地在小皇帝白嫩嫩的脸上偷袭捏了把:“再熬脸皮都不嫩了。”方明珏拍掉他的手。萧乾又给方明珏剪了烛芯,比老妈子还cao心一万倍地又嘱咐了两句,才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四面灯火煌煌,明烛高悬。明黄的纱幔垂落,墨香与腾起的烟岚纠葛一处,凝出一丝清冽沉郁的气息,扑满袖袍衣袂。窗户打开道缝,清风徐入,一个人影从纱幔后绕了出来。“陛下,”人影跪在御案前,“人已送往郊外庄子,派了哑奴看守。”手里御笔一顿,方明珏的眉眼掩没在烛火的背阴里,显得阴郁暗沉,“杨府那边呢?”那人道:“杨晋私军甚多,绝非表面上那般只为看家护院。属下无能,今日只随人查到了一处,屯兵足有两千。”方明珏依旧是心平气静的模样,握着御笔的手四平八稳,唯有声音,刹那森寒,“贼心不死,日渐猖獗。”他合上折子,轻轻转了转手腕,眉目寡淡,“盯紧了,小心行事。若有异动,也不需理会。”“是,陛下。”那人躬身要退,脚步却微微一顿,犹豫道,“陛下,今日行刺之事,您实不该以身犯险……”“好了。”一道清冷平淡的声音。那人话语截断,默然低头。“此事……”方明珏捏着御笔的手指有些用力,一滴朱墨递到雪白的奏折页上,如一点血色晕染,“此事,以后莫要再提。”那人神色一怔,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眼中的方明珏绝非什么软弱可欺的良善主子,先前之语已让他不悦,再不可多说一句,触怒龙颜,便只好匆匆退下。空荡偌大的御书房再次冷寂。那人走时忘了关窗,便有微冷的夜风钻过窗棂,吹得烛火摇曳,心脾发冷。方明珏盯着那奏折上一点朱红墨渍半晌,才动了动都要僵冷的手指,放下了御笔。折子胡乱往旁边一堆,差点推翻那碟子还冒着热气的点心。他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矮榻,像被吸了魂魄般,又出了会儿神,方才自暴自弃般甩袖,回了颂阳殿。颂阳殿内,萧大将军毫无睡意,兴致勃勃地……捏泥人。方明珏一进门就差点被萧乾的铁砂掌给糊了一脸,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你这是做什么?”萧乾指挥着宫人将捏好的泥人用个罩子盖上,挨个放到外面晾着,边洗手边道:“捏着玩玩。你先拿块点心垫垫肚子,白天的都吐了,晚间你也没吃多少。”方明珏往桌面上一瞅,一盘子他喜欢的桂花糕,还有一碟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