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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尝不是求仁得仁的结果,既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自然也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心力。这几日他都陪在沈徽身边,从朝会到见阁臣,都有他侍立在侧的身影,待到午后再去文渊阁将内阁所拟的奏章取回重华宫,晚上则陪在沈徽身边,侍奉他批阅奏疏。唯有去养心殿侍疾一事,沈徽从不叫他跟着。这日傍晚,容与整理好当日朝臣们的奏疏,放在翠云馆书案上,想着沈徽今日又要批阅到很晚,便备了些罗介茶,并去岁秋日里谷雨时节收的雨水,预备煮水点茶。书房里极安静,只有茶吊子发出的哔哔轻响,顺手拿一本抱朴子,正看得心中宁静愉悦,忽然听得外面响起一阵吵嚷喧闹,隐隐传来一个女人高声呵斥的声音,语气焦灼充满愤怒。不一会功夫,声音越来越近,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宫装美妇带着一众人长驱直入,身后还跟着气势汹汹的秦王沈彻。容与认得那妇人,正是秦王生母,如今圣眷正隆的嘉妃。他知道此刻不宜让沈彻撞见,何况对方兴师动众,母子齐上阵,可惜眼下已是避无可避,也只好依规矩伏地向他二人请安。嘉妃骤然看见他也是一惊,旋即几近目眦欲裂,快步走上前一把拽起他,尖尖食指几乎戳到容与面门,直逼得他连连后退。“好个阉人,是你在皇上面前陷害我儿,这会子竟还敢出现在本宫面前,早知当日彻儿就应该杀了你,今日本宫断不能再留你。”言罢,她厉声喝命随身侍卫将容与拿下。两旁侍卫们立即上前擒住容与,直将他押跪在地。容与两臂被紧紧锁住动弹不得,手足一阵乏力,知道大事不妙,霎时间,那日在养心殿曾有过的空明感再度侵袭,他不禁猜想,也许今天真的就是自己的死期。芳汀听见动静,从门口疾步冲了上来,冲侍卫们喝道,“住手!”扭身直视嘉妃,脸上也带了几分怒意。“娘娘这是做什么,他是我重华宫内侍总管,授从五品之职,且是太子殿下近身侍奉之人,您怎能对他动用私刑?敢问娘娘,容与究竟犯何宫规,要劳动您代太子殿下对他施惩戒?”她口口声声用宫规和太子来压制嘉妃,听的嘉妃心头之火大盛,森然道,“一个阉人罢了,不过是奴才,本宫是六宫中位份最高的人,也是太子的长辈,要惩治一个奴才何须问过旁人意思!本宫今日就要杖杀这个奴才,好叫你们知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沈彻初时兀自想要拉住母亲,等到这话出口,知道已来不及。眼看着嘉妃吩咐左右将容与押至院中,早有她随身内侍去慎刑司宣来了行刑之人——皆是宫中年轻力壮的内侍,个个都精于刑责之道。容与自觉辩解或者求饶都不会有用,被人缚住双手,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只能任由侍卫们将他拖拽到院中,双膝跪地,头紧紧按在胸前。心跳弼弼作响,余光触到一根根红黑刑杖,儿臂般粗壮,容与用力地咬住舌尖,一股鲜血瞬时涌出,顺着紧抿的嘴角蜿蜒流下,血腥气反倒让他镇定下来,他知道自己尚且有勇气,在刑杖落下的那一刻咬断舌头。“你们都是死人么,任由他们在重华宫行凶!”芳汀一面冲重华宫众侍卫们怒喝,一面上前拼命拉扯锁着容与的侍卫,却无论如何也拉扯不动,只好转身对秦王母子恳求,“娘娘和殿下请三思!太子殿下侍疾归来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事,殿下这会儿还在禁足中,私出建福宫已是抗旨,您还要罪上再加罪不成?”一席话倒把沈彻招惹得眼中冒火,恨声道,“沈徽一味霸揽,不许孤见父皇,孤今日便杀了这个阉人。我早就不在乎什么抗旨不抗旨了,索性今天就是要出这口恶气!”此时重华宫中已是乱作一团,侍卫们紧紧围住建福宫的人,怎奈秦王也是有备而来,自带着一众亲兵,双方对阵之下场面胶着,倒是没人敢轻举妄动。耳听得嘉妃喝令侍卫将人押上刑凳即刻行杖,容与无望的看了一眼重华宫门的方向,那里已被两宫侍卫们重重包围住了。他阖上双眼,将舌头抵在了两排牙齿间。第11章取暖打定主意赴死,容与正待发力,突然间听到一声清冷的断喝。天地仿佛在刹那间安静下来,连拿住他的侍卫也在这个时候松开了手。沈徽冷冷扫过一众人,目光落在兄长脸上,四目相交,他眼中狠冽竟让沈彻抑制不住一阵发抖。“还在禁足期间,却敢抗旨不遵,又大闹重华宫,是想要孤责罚于你?”沈徽声音并不高,却是不怒自威,“见太子而不参拜,你的礼数都忘光了么?”沈彻虽被那气势所摄,到底不愿在人前对他行礼,仰头高声道,“你是太子又如何?终究还不是皇上!我要见父皇,你凭什么阻拦不让我见?”沈徽不怒反笑,轻轻扬了扬手,宫门处忽地涌进一队御前侍卫,顷刻间已将沈彻带来的人团团围住。“凭什么?就凭孤可以调动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神武门侍卫,这些人足够将建福宫的人尽数围剿。”他转过身,懒得再看嘉妃母子惊愕挫败的面孔,“直到今天你还不明白大势已去?父皇没有选你,你应该觉得庆幸,即便这个位子给你,你也没有能力坐的稳。”牵起一边唇角,他满脸嘲讪,“除了斗鸡走马好色骄奢,你还会什么?反倒是孤这些年四处办差,为给国库省下银钱和朝臣缠斗,在云南瘴雾之地费劲思量惩治贪吏,在辽东苦寒之地备兵筹饷,孤做这些事的时候,你这个皇长子却又在做什么?是在父皇面前假意承欢?在众人面前扮演仁孝皇长子?还是在你的宫里和小内侍们胡天胡地?你有什么能耐要这个位置?现如今你要见父皇,不过是还抱着一线幻想。孤今日明告诉你,你只管死了心就是。”看着沈彻瞠目结舌,他负手幽幽一笑,“父皇不会见你,要你禁足的令是他老人家口谕,如今你抗旨不遵,孤本可以将你治罪。念在父皇还在病中,且饶过你一次。后日一早你老实遵照旨意前往藩地,从此做个富贵尊荣的闲王,如此,孤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说完陡然转身,一身肃杀之气尽显,“如还敢滋事,孤绝不饶你,即刻以无人臣礼将你送交宗人府问罪!届时夺爵圈进,就不要怪孤无情!这会儿带了你的人滚回建福宫,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声音仍是不高,然而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