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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呢?读书时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本质上,她是个极端理性,还不怎么懂人心的女学霸。“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爸爸了。”苏禾冷漠的提醒他。孟周翰捂住了脸,支着自己的额头,开始哆嗦。——他被破防了。可这个女人破防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哄他安抚他。就只是为了用现实鞭打他,逼他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猜得没错,这女人不软、不萌、不体贴、没风情,也根本无意攻略他。简直就是最不能让男人得到抚慰、最无法激发异性的爱意的那种……那种第三性。但是……她确实正视他了。这一次,她没有再自欺欺人的把他当成时小凡。她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把他当一个发癔症的疯子。她好好的,把他当一个虎落平阳的孟周翰看待了。“你相信我是孟周翰吗?”他在极度的落魄之中,终于仰起头来看向她,问道。“我不信。”她生硬,但一如既往的诚实的回答她,“我是一个科学家。”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孟周翰感受到了她内心极度的孤单。在此之前察觉到这点是很不可思议的,但现在,他好像忽然就获得了共情别人的能力——又是跟时小凡有关吧,他想。天天说他拼爹。她自己不也是没多独立,没多坚强吗?连当个科学家,都得捆绑一下男朋友。苏禾说,“从来没有人检测出能脱离□□独立存在的意识。更不必说在此基础上开发出能把意识抽离□□,独立转移的技术。……倒是实验室里,已经成功的让实验鼠的大脑产生简单的错误记忆。所以,虽然同样不可能实现,但我确实可以给出比‘灵魂置换’更合理的说法——你的大脑受到了刺激,产生了错误的记忆。你不是什么孟周翰,只是记忆错乱的时小凡。”孟周翰沮丧——但好像又习惯了的心想,果然是这样吗?她果然还是要把他当时小凡吗?可是苏禾又说,“但是我不了解、我做不到,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上一定就不存在、就不会发生。”她顿了顿,似乎在取笑自己言不由衷。但她依旧看向了孟周翰,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如果你想说服我,你不是时小凡,而是孟周翰——你可以向我证明,给我看证据。我是可以被说服的。”“到底要怎么证明才行?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能想出向一个不熟的人证明你是你的方法吗?”苏禾说,“我是孟周翰的陌生人,不是时小凡的陌生人。”明明是他自己先自称跟人家不熟,但苏禾一说陌生人,孟周翰的心莫名又被刺痛了一下,他低声嘀咕着,“明明都朝夕相处半个月了。”苏禾没有理会他,只说,“虽然我不能判断你是不是孟周翰,但……你可以证明你不是时小凡。”孟周翰眨了眨眼睛,不知怎么的就很跃跃欲试——他受够了她口口声声时小凡,反正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愿再被她当什么时小凡。他想让她看他就是他,而不会想起什么旁的人。孟周翰说,“我会法语。”苏禾轻轻眨了眨眼睛,掩掉了眼中的水汽。“……你认定时小凡不会法语吗?”她说。“他不会吧……”孟周翰不是那么斩钉截铁的说,“国内又不教,他父母也不像是能给他请得起家教的样子。”苏禾说,“时小凡的mama是个机械工程师,时小凡小的时候她跟组援助过阿尔及利亚,带着时小凡学过法语。除了法语,她还能说流利的俄语。会一些西班牙语和罗马尼亚语。”“……”孟周翰张了张嘴,“不可能。她连两千块都拿不出来,又抠门又势力……”“会英语、法语、俄语,能说西班牙语和罗马尼亚语,跟能不能拿得出两千块有直接关系吗?”“但她要真能说多国外语,起码也得是个社会精英吧!”社会精英怎么可能这么穷?“是啊,她是社会精英。”苏禾说,“她是个中层公务员,月薪两万多。至于为什么拿两千块都这么为难,她跟你说得很清楚——因为她要供二套房的房贷。她五十岁了,家里女儿才十一。她得精打细算,替女儿考虑。并且……她也确实没有像爱女儿那么爱时小凡。”“才两万块……”孟周翰想说才两万块算什么精英。但他随即意识到,因为赚得不够多而看轻一个会五种语言的工程师,太low太浅薄了。可惜他收敛得有些晚了,苏禾已经被他激怒了。“你家那些精英,能拿多少钱的工资?”苏禾忍不住问道,“你所谓百万年薪随便雇的,难道是普通员工?你要搞清楚,不正常的不是他们,也不是他们的收入。”是靠他们聚敛起千亿财富,却在这里贬低他们价值,轻薄调笑他们赚得少、活得不够体面漂亮的无知富二代。孟周翰张了张嘴,为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轻薄而感到懊恼。也为她瞬间的疏远而感到焦躁。“……你就是想批判我对吧?”“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些常识,弄清楚别人穷并不是因为有哪里比不上你。稍微尊重一下别人的合法劳动所得,收敛一下你的趾高气昂。”她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是……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冲。”她只是受不了——如果时小凡真的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希望自己是孟周翰,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她没有办法不迁怒,不去恶毒的贬低、教训这个富二代。但是她迁怒他,贬低他……她的爱人就能变回来吗?她说,“时小凡会说法语……你再想一想,还有什么你会,而他肯定不会的东西。”当然有——孟周翰想,他能随口说出一大堆时小凡闻所未闻但他习以为常的东西,他就该先把这些东西说出来,而不该说什么法语,带出她这一大串愤懑不满。但是,当他拒绝向苏禾论证“他”是“他”。当他选择说“法语”,而不是那些因为财富的差距而天然被他这个阶层垄断的东西,来证明他不是时小凡时,他其实就已经明白——他想在“自身”,而非金钱的领域战胜这个人。战胜这个仅仅因为早来了一步,就让他在遇到……遇到苏禾的那刻,处处落入被动的人。他想证明,一无所有的站在这里的孟周翰,也是值得苏禾遇见的。至于找爸爸——他惨兮兮的追着他爸爸的车呼喊“我在这儿,我才是你儿子”时,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