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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他根本不爱我们……没用的拖油瓶!”孟良泽更不喜欢她。她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拿着信物去孟家寻他时,男人满眼的震惊与排斥。那天他支支吾吾,仿佛孟小汀不是他女儿,而是一只突然闯进府邸的野狗或小虫。后来居然是林蕴柔闻讯赶来,倚在门边冷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当年的挚爱?既然敢生,有什么理由不敢养?”梦里的孟良泽不屑于正眼看她,语气里尽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你为什么要来孟家?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让我蒙了多少羞辱!你就不应该被江清意生下来……没错,你为什么要被生下来?”学宫里的同龄人都看不起她。最初的时候,她对世家大族的生活习惯一窍不通,保留着与娘亲生活时的习惯,那些孩子叽叽喳喳围在她身边,说她可笑至极,一个乡巴佬。后来私生女的消息逐渐传开,他们讥讽她尴尬的身份,也嘲笑她娘亲的不知羞耻,可明明……明明她娘亲,才是最先遇见孟良泽的那个。梦里的小孩穿着学宫外袍,模样一直在变,无论相貌如何,脸上都自始至终携了嘲弄的笑:“谁愿意喜欢你,和你做朋友?跟你这种人待在一起都是晦气。”在最后,梦境变成一柄生锈的剑,一把破碎的琴,一叠七零八落的符纸。这都是她毫无天赋的领域。学宫里的天之骄子们个个天赋异禀,她被茫然夹在中间,不知应当何去何从,只能变成汪洋大海里最不起眼的一颗水滴,一辈子无声无息,直至死去,都掀不起任何风浪。她想起学宫里的窃窃私语。许许多多人的唇齿张开又闭拢,口型无声,编织成两个大字,重重敲在她心头上。没用。她也不想这样啊。谁不想要一个完整的、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家,一身足以惊艳所有人的天赋,一群推心置腹的伙伴,和一段无灾无忧的人生。可当孟小汀按照娘亲所说的那样,笑着试图靠近身边每一个人,得来的往往都是厌烦与嘲笑。“私生女”的身份好似一道永远不会消退的烙印,如影随形。她不知道应该前往何方,只能一遍遍徒劳地微笑,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不那么可怜可悲。“你看,世界就是如此。”在漫无止境的梦里,有团黑雾缓缓浮现,雌雄莫辨的嗓音缭绕在她耳边:“你并没有做错,却不得不承受这么多的苦难。继续留在这里有什么用?不如同我一道步入梦想乡,到那时候,你能拥有一切。”父母的宠爱,同窗的羡慕,远远超出所有人的天赋。只要她想,只要她再往前迈上一步,只要她听从“神明”指引,心甘情愿匍匐于它脚下――所有夙愿,都能在另一个世界变为现实。凝视着眼前少女黯淡的眼眸,梦魇不紧不慢,心生笑意。只差这一步了。只要彻底攻陷她的识海,它就能获得崭新躯壳,修为大增。但那时,无人奈何得了它,它将以梦为媒,成为真正的神。混沌梦境里,听不见除此之外的任何声音。可不知为何,孟小汀总觉得,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道嗓音清凌悦耳,好似冬日里一捧雪华,尚未被玷污过,令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孟小汀。那人在一遍遍地,声嘶力竭地这样叫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理应不会有人在意她,更不可能有谁情愿冒着生命危险,来孤云山只为救她。她一遍遍做着那个噩梦,自己茫然无措,哭泣着等待一束光亮,可四周尽是黑暗,没有任何人靠近。爹爹,娘亲,学宫与家中形形色色的人。有道声音告诉她,今日她注定死去,哪怕丢了性命,也不会有谁为此感到伤心。可是――“孟小汀――!”梦境嗡地颤动一下。方才还悠哉游哉的梦魇,突然浑身一滞。……不可能。它在心中安慰自己,云京城里的人们之所以能够醒来,全因蔺缺为其驱散邪气,再由旁人指引,才得以脱困。无论如何,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凭借自己的意志醒来。梦境又是猛地一震。在无边际的黑暗中,梦魇对上少女圆润黑亮的眼睛。“你――”孟小汀定定看着它:“你把我,也带进了梦里?”如同倏然碎裂的玻璃,它听见咔擦一声轻响。这不可能。裂痕越来越大,肆意疯长,无数镜面破碎,无数黑暗溶解,由它所构建的整个世界顷刻崩塌――坐于神座之上的绿衣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孟小汀一阵眩晕,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黑雾化作道道难以挣脱的锁链,将她困于其中,动弹不得。在她跟前,是寒风凛冽的峭壁陡崖。以及一道无比熟悉的声线,由传音入密裹挟而来,比起梦里,显得更为清晰:“孟小汀――!”她没说话,嘴角因为这道嗓音,悄然溢出一抹笑。梦魇失态地狂颤:“你怎么可能――”“你说得对,我的确挺没用――出身不好,天赋不够高,性格也不求上进。”孟小汀扬唇笑了笑,原本黯淡如死灰的双眼中,忽然溢出一瞬华光:“但我也勉强有个算得上的长处,想知道是什么吗?”梦魇尚未从震悚中缓过神来,听她稍稍一顿,继续道:“我是个体修,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曾经一拳打破了一只低阶魔兽的脑袋。”没有任何征兆,拳风倏然而至。本应被困在噩梦里的少女右手高扬,黑发于猎猎冷风中肆意飞舞,当拳头与凝成实体的黑气重重相撞,迸发出微弱却沉缓的道道金光。她是个体修。所以不用特意拔刀或舞剑,只要抡起拳头,就能随时随地锤爆烦人精的狗头。这不可能。梦魇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它的梦境坚不可摧,区区一个金丹期的废物丫头,怎么可能在不借助丝毫外力的情况下,从梦里脱身而出?!更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居然还敢动手打――力拔千钧的力道正中靶心。扩散的灵力虽然不强,但在须臾之间快速攻来,猝不及防,完全超出了它的意料。紧紧裹在孟小汀腰间的黑雾散开一些。――就是现在。“我不会让你掌控我。”少女脱身而出,身形猛然一旋,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神座与黑雾,嘴角勾起高扬的弧度。在她身后,是高高耸立的祭台边沿。狂风大作,吹得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