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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如今,除了那户不幸糟了倒霉事的一家三口死了一个、疯了一个、孤单了一个,大家的生活早已与往常无异。路虎在某幢楼底下的停车位上停了,未几,走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两手空空,好奇四处张望,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上提了个小工具箱。两个人走进这座大楼,没坐电梯,昏暗楼梯间里一层一层走上去了。十五楼。从楼梯间出来时,年轻男人面色如常,小姑娘却是大口喘着气,满头汗,腿也酸,累得很了。——要是能让他背上来就好了。可惜不能暴露身份。他递给她一瓶水和一张纸巾。她接了,礼貌说谢谢。等她靠着墙缓过气来,他们走到1504室门前。门上贴了张黑条,从顶到底,散发着凶案地点的不祥意味。男人打开小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两副鞋套、两副手套。两个人各自穿戴好了。钥匙进了门锁。男人忽然道,“里面有血迹。”“嗯嗯。”“你准备好了?”小姑娘迟疑一下,点了头。门背后,是凶杀案现场。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丧于此地,满身玻璃碎片,死状凄惨。说不害怕是假的。男人开了门。门缓缓打开,室内景象由一线渐渐变宽,引入眼帘。很暗,沉厚的窗帘是拉上的。有一股隐隐的霉味。小姑娘一只脚跟着男人进了门,陡地便全身一凉,差点叫出来。近在咫尺,满墙满地已干涸的血迹,木地板凹凸不平,仍有狰狞的玻璃残渣。正是在这个位置上,受害人被镜子刺中。她屏着气,小心绕开了血迹。客厅正中,地板上有一道粉笔圈,那是事发当天杀人镜子出现的位置。不远处的茶几上原封未动地摆着几袋薯片和新买的毛线团,那是那天晚上秦越越本该高高兴兴坐在沙发上吃的零食和秦太太本该坐在一边一面跟儿子聊天一面织的围巾。东西还在,人却不回来了。两个人缓缓走进书房。受害人秦时是个粗人,性情直爽,没什么文化,书房里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书,不过是别人家里有书房,于是他也弄了一间。高顶至天花板的书架上,只摆了一行半的书,大多是庸俗的生意经、成功学之类的无聊东西,还有显然从来没被翻开过的四大名著和一套义务教育必读文学书目。没有科幻。两个人于是从书房退了出去。秦家这座房子是复式楼,有两层,一层属于秦家夫妇,二楼属于儿子秦越越。上了楼梯,二楼比一楼更加昏暗,房间门全是紧闭着。年轻男人轻车熟路地在这些一模一样的木门里选了一面,扶手下摇,门开了,后面是秦越越的卧室。仅从卧室来看,也知道那个男孩子很喜欢各式各样的科幻。满墙星际飞船的海报,空地上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外星球模型,围簇着的是飞船、高楼、轨道和全副武装的星际士兵。价值不菲。看得出玩具的小主人被父母宠爱。屋里还有个小书架子,摆满了,或新或旧,有科幻,也有单机的科幻游戏。年轻男人走到书架前,扫视一阵,戴着手套的手从里面取出一本书。书有些旧了,封面边缘微微卷着,是时常被翻阅的样子。。年轻男人的手指在书页边拨弄,几秒钟,书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书里并未夹着什么东西。但是,他的手在底页上停住了。他缓缓在那上面抚过。小姑娘好奇探了个脑袋过来。“怎么了?找到什么了?”他没有回答,只是从小工具箱里取出一把美工刀,将薄薄的底页仔细划开。里面,竟有一张薄纸。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年轻男人收了刀,将这张夹在底页里的薄纸展开。是一张铅笔画的地图,线条有些凌乱,看得出画得很仓促。而且,也有七八分褪色了,看不太清楚。藏得这么隐秘,难怪此前刑侦局的人搜了那么多次都没找出来。但是——“新世纪会议中心?”小姑娘指着图上某个位置叫了出来。那是昨天才去的地方,周围尚还记得清楚,尤其是不远处那个形状古怪又愚蠢的阿拉阿拉大厦。除了灰暗的铅笔线条,图上便只有一个红点,一个刻意标重的红点,鲜明,离新世纪会议中心不算是太远。年轻男人盯着那个红点。半晌。“那是洛斌昨天忽然消失的地方。”他说。小姑娘想了想,道,“也就是说,你昨天跟丢了人,并不是因为不够谨慎……而是那个位置真的有古怪。”“也许。”“那现在怎么样,去那里看看?”年轻男人摇了摇头。小姑娘道,“诶?”年轻男人道,“秦时死于古怪的镜子,同时,镜子是洛斌公司的明星产品。”“呃……所以洛斌可能就是杀秦时的幕后主使。”其实不仅仅是“可能”,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洛斌那个家伙扬言自己的“人工智能”产品能够为人驱除烦恼,实际上是在奴役无辜的小物灵,再加上他女儿——虽然是非亲生女儿——说他跟“鬼”打交道,显然,他跟几个强大的堕落物灵关系密切。这些为他做事的堕落物灵,可能也恰对应着他公司这几年里的明星产品,马桶、镜子、颜料和电话。物灵从物中产生,对于人类究竟需要自己如何为他们做事,一清二楚,在它们的帮助之下,洛斌公司研发的新产品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击中消费者的需求。再加上,那些堕灵强大到足以让秦越越的守护灵可可丧命,要在银行交易记录等地方做手脚,不是难事。所以洛斌这个人在银行系统里什么破绽也没有。也许它们还能够cao纵同类下级物灵,指示其他的镜子和电话机去杀人。在那样的助力之下,那个小人得志的中年男人暗地里指不定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以至于可以在短短五年之内从落魄户一跃成为本市商界重要人物。秦时这个人当年入狱便是因为见义勇为、受人陷害,跟大客户洛斌来往久了,发现异常,也许便有了揭露他的意图。于是被先下手为强,除掉了。“所以,秦时在这张藏得这样隐秘的地图上做的标记,可能正通向洛斌的老巢。”年轻男人说。小姑娘道,“你是说,那个地方很危险,所以不能轻举妄动,要事先做些布置?”“对。”“比如?”“比如让他本人回不了家。”第58章程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