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约定

    林三娘听到秦云这样说便知晓了，这女人其实都知道，只是自己不说她便不关心。当真若是给了自己一场富贵自己守不住对方也不会管。这人端的是冷血的让人心寒齿冷，但是林三娘不敢赌，没了这次机会，她很可能就和这个年景下大多数女人一样，嫁与人为妻，为母，但莫说是自己的孩子，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连自己都护不住。只是近些年比不得那些国泰民安的年份，这个万一却是常常发生。

    林三娘深知此事不易，但更怕怕女子改口，当即跪地，对着女人叩了一个头，“小女子自觉没有本事改变兄长的主意，但求问仙长一句，只要小女子得了兄长应允便可么？”

    秦云没有理她，侧过身子微微颔首。

    “那请仙长莫要忘了。”

    “贫道自不会食言。”

    林三娘这才当着秦云的面从墙角处挖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油纸被小心的揭开，里头包着一个锦盒。她又换了一身衣裳，把盒中的一颗丹丸小心的分成两半藏在衣襟内。捏碎蜡封的那一刻，秦云闻到了一阵悠然的药香，不由得眉头一皱。

    林三娘依稀记得在自己尚且懵懂的年纪，遇到个游方老者，对方邋里邋遢破衣破鞋，抢了自己手里的馒头，导致自己哭的一塌糊涂，这老者便给了自己这颗灵药。

    彼时对方似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且收着，总有用的着的时候。”便踢踏着他那露着脚趾的破鞋离开了。

    当时年纪尚小的林三娘也不知为何，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几年前疫病大行，父母病危之时也莫名的浑浑噩噩，待到想起来找出这丹药时二人已然离世。这些年长兄因为疫病素有痼疾，而她的二哥更是缠绵病榻，林三娘怕遇到什么事，更是有几分私心在。一直不敢取出来给兄长服用。只是顺着嫂子的意思自己一个人分家出来独住在村口处。

    她并不是不知道嫂子的心思，村口处没什么人，若真遇上什么危险野兽，林大朗便不用再接济三娘了。

    此番林三娘却突然福至心灵的把这盒灵药找了出来，到了长兄家里，林三娘借着替大嫂照顾二哥的由头端着一碗汤药进了屋内。院子西边的小屋没开多大的窗子，屋子里一派潮湿阴冷。男人裹着一床薄被倚靠在床头，咳嗽不止。

    “二哥，我遇到仙人了。”林三娘做出一派天真的神情，“仙人给了我仙丹，说你的病吃了就会好。”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半颗药丸。

    林老二生病前是个读书人，颇有点天分，当年靠着努力挣了个秀才回来。替家里的几亩地免除了税役。若非如此，林家大嫂也不会在家里养着他一个病人，他比谁都希望自己好起来。见小妹这般说他本是不信的，正想开口教训林三娘不可轻信他人。只闻到一股绵密悠长的药香，从丹药中透出来。

    “这是？”

    “这便是仙人给的仙丹。”林三娘捏着丹药喂进林老二嘴里说道，“二哥，我想跟着仙人去学仙，仙人说只要你们同意，便带我走。”

    林老二咽下丹药，就感到四肢百骸一阵轻松。听得这话已然琢磨出小妹的意思，笑道，“我会帮你劝老大的。”

    林三娘虽得了二哥的承诺，也没有放下心来。仙缘这东西对于他们极是金贵，自己大哥膝下有几个孩子，真论起来恐怕比自己合适许多，但是她不得不赌上一把，赌她二哥会帮她。

    林老二身子觉得松泛不少，不消片刻便感到沉疴尽去，便领着林三娘去找他们兄长。院子里，里正正带着官府的媒人婆子在与林家大嫂交谈些什么。众人见常年缠绵病榻的林老二突然出来，不由得一惊。

    “林秀才身体这可是大好了？”里正极有眼色的招呼林老二，一个秀才虽然在城里没什么稀奇，但是到了这种乡间，不出意外是所有有志于功名的孩子的先生。

    “小妹福缘深厚，我也是沾了光。”林秀才笑言道，“不知诸位是否方便，我寻兄长借一步说话。”

    “方便，方便。”莫说里正，便是那官媒婆子也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林家大嫂本就惊讶于老二居然能起身了，这会儿看他拉着自己的丈夫去屋中说话，更是狐疑，“三娘，你二哥是怎么好起来的？怎么说是托了你的福？”

    里正和媒人婆子也颇为好奇，一并开口问她，“这林秀才是遇到了什么神仙么？”

    林三娘不敢多说，闭口不发一语。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问你话呢？”林嫂子不比其他二人，在林三娘进林秀才房门之前，林秀才还一副奄奄一息的痨病鬼模样，这一转头便这幅龙精虎猛的，一定与这丫头有关。见林三娘一言不发，着急了使力拉着林三娘一个趔趄。倒是被里正拦下，

    “林家媳妇，且等等林秀才他们吧！”里正也是明白人，刚才林秀才已经说了是托林三娘这丫头的福，若不是林秀才就是这林丫头有什么奇遇，他也不介意卖个好与人。

    不大会儿功夫，林老大与林秀才前后脚的回来这边。林秀才对着几人行了个礼，“林某失礼，请二位且回，林家尚有些家事要处理。”

    林秀才与大哥在屋中商量了三娘的去留，林老大不是没问过能不能换人。自家有两个儿子，若是搭上了仙人这路，说不定日后便能发迹。只是被林秀才拦下了，初听小妹所言，林秀才也不是没有心动，只是当年他在外求学之时就听闻仙人的逸事，多有奇人遇到资质好的收为弟子，无缘强求的多有恶报。思及此，便歇了这般心思。与其结怨，倒不若结个善缘。

    “三娘，你想去便去吧。”林老大作为一家之主说道，只是他心里多少有些疙瘩，这三娘把丹药带给了弟弟，而自己照顾了她那么久，旧疾缠身却没有任何回报，“只是你可不可以问问仙长，大哥……大哥还有孩子要照顾，这身体怕是撑不住。”

    林三娘得了大哥的允许，喜上眉梢，从怀里掏出另一半丹药来，“大哥我替你求了药了。”毕竟这个兄长虽然木讷到有些窝囊，但是还是照顾了自己。

    “走？走什么走？她一个姑娘家能到哪儿去？刚才和里正连彩礼都谈妥了，走什么走？”林嫂子一听兄妹三人说的，不由的急道。

    林秀才面色一沉，“大嫂莫要给我们林家招祸！”

    眼见林家嫂子根本听不进去，还要撒泼，林秀才赶忙招呼林老大，“大哥！你莫要纵着大嫂，这事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们家怕是也得招祸。”

    另一边秦云一直用神识关注着这里的发展，见林三娘用一颗丹药和几句话，引导林秀才自己想左了事情的全貌，便心中不喜林三娘的做派。待到林秀才与林老大相谈之时，本以为这人会想什么冒名顶替之流的想法，也能让这贪得无厌的女子吃点苦头，结果倒是自己错估了林秀才。

    待看到林老大说出了允林三娘的话之时，她脸色益发难看了起来。

    这厢林三娘得了兄长的应允，便想回家，林秀才言自己想见一面上仙，林三娘见左右躲不过去，又不好露了马脚，也只好带着人回来。

    “晚生林祥见过仙长。”林秀才对着秦云行礼，偷眼瞧见确实是个风姿卓越的滴仙人模样的女子，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卸下了。“小妹有劳仙长了。”

    “她愿意去，我便带她去了，只是仙道淼淼，可未必凡人所愿。”秦云碍于之前已经答应了林三娘也不好多言。

    林三娘闻言总算松了口气，再次跪地下拜道：“三娘多谢仙长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