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没有吃人rou的习惯

    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气。乔安妮穿着围裙，站在锅前煎着鸡蛋，还心情很好似的哼着小曲。

    这间公寓不大，E先生坐在沙发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厨房里乔安妮的动作。当他看见乔安妮除了煎鸡蛋之外，还从冰箱里拿出两块腌好的rou排样的东西来煎时，不禁皱起眉头。

    ——他可没有吃人rou的习惯。

    乔安妮端来一大盘煎蛋，她似乎把所有的鸡蛋全都用黄油煎出来了。她像一位贤惠的妻子一样，为E先生端来五分熟的浇着酱汁的“牛排”，一大盆用罗马生菜、小番茄、黄瓜与奶酪块做的沙拉，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奶油蘑菇汤。接着她擦了擦手，充满期待地坐在E先生对面，兴冲冲地盯着他看。

    她的脸颊一直红红的，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但看E先生迟迟不动刀叉，她又有些不安了，问：“不合你的口味吗？”

    E先生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乔安妮的目光随之转移，看到那长而白的手指敲击着深色的桌面，她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呼吸粗重起来。

    “我不吃这种东西。”E先生说。

    乔安妮明显很失望。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部位，口感非常好。”

    E先生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中会存在喜欢食用同类的人，明明食物并不匮乏，甚至随处可得。人类不是某些必须相互吞食的野兽，人应该是有理性，也有感情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吞食同类都不可取。

    对许多大型rou食动物来说，人类倒真算得上一顿美餐，人类的脂肪含量比其它猎物更高，口感一定更好。但E先生下意识地觉得，“人类”这一物体不应该被食用，不仅不应该，而且应当对此行为加以谴责。

    他不会吃她端过来的东西，那是用同一把刀切开，从同一个平底锅里做出来的。从所有的菜品中，他都能闻出血淋淋的气息；这整间公寓，都被腐败的鲜血气味笼罩着。

    ……可惜了这一大盘煎蛋，E先生面无表情地想，他真的很想吃一份正常的煎蛋。

    对面的女孩又开始红着脸发抖了，她叫什么来着？E先生在考虑要不要杀了她，他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却可以感知到恶意与杀意。他本想吃完一份煎蛋再考虑这个问题，但现在煎蛋都没得吃了，E先生很不开心。

    但这女孩的杀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既然女孩对他没有杀意，E先生也懒得先动手。他从餐桌前站起来，说：“借你的镜子用一用。”

    乔安妮着迷地看着他，对他有求必应。E先生觉得有点奇怪，但并不关心。她殷切地为他打开浴室的门，他走进去，看见浴缸里躺着一具血rou模糊的男尸。

    “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打扫卫生……”

    乔安妮在一旁拘谨地道歉，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E先生不置可否，他把目光移到镜子上，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熟悉。

    镜中的形象是一个青年男性，目测年龄在20岁左右，体形适中；头发黑色，鬈曲，有点偏长了，虹膜是带点灰的蓝色，显得很冷漠。

    E先生确定，这就是自己的脸。

    同时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身纯白，像是睡衣。他掀开上衣，摸了摸腹部形状分明的肌rou，不太确定身体是否也属于以前的自己。

    乔安妮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见他的腹肌后，“饥渴”地舔了舔嘴唇。E先生忽然察觉到一点针扎似的杀意，他冷漠地瞥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女孩。

    “唔……”

    乔安妮瞪大眼睛，好一会儿喘不过气来。刚才那一眼，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一回……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冰冷的恐惧，是生物本能的求生欲望，但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却自发感受到火热的快感……她又兴奋起来了。

    ——他果然是不同的！他与所有人都不同！他是独一无二的！是伟大的！

    ·

    “您要出去吗？”

    乔安妮叫住明显先要离开的E先生。她的态度过于恭敬了，甚至用上了敬语，连E先生都觉察到不对劲。

    E先生转身，第一次仔细打量了她。

    面对E先生的目光，乔安妮像是被烫到一样，她用双手遮住脸，“不，请不要这样看我……我太高兴了，高兴的要死了！连我……都能得到您的注视……”

    ？？？

    E先生直接迷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这人的态度变成了这样？

    他连正常人类的情绪都尚且无法理解，就更别提乔安妮这种不正常的人了。乔安妮前后态度巨大的反差让他产生了怀疑，他把两根手指搭在她额头上，想要直接读取她的思想。

    ……然而，除了乔安娜因为他的接触而激动不已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失去了读心的能力。

    E先生眉头紧锁，他开始感到棘手了，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的力量还存在多少。

    当务之急是确定自己还能使用多少力量。他撤回放在乔安妮额头上的手指，转身就要出门。乔安妮慌忙叫住他，为他捧来一套衣物。看她的表情，似乎为只能提供这样的衣服感到抱歉。

    “……”

    想到浴缸里的那具男尸，E先生默了一下。倒不是对死人衣服有什么忌讳，衣服毕竟只是资源而已，他只是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不过嘛，事分轻重缓急，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因此他拿起最外面那件黑色风衣，利落地穿上了。

    首先他尝试了能否从公寓转移到外面的街道上。失败。空间转移能力，确认消失。

    坐电梯下楼后，他尝试了用意念阻止电梯门的关闭。成功。电梯门在保持开启的状态超过五分钟后关闭。确认念力可以使用，但被极大削弱。

    他走上街道，闭起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世界换了一副样子。他看到人所不能看到的，一切隐藏的东西在他眼中无所遁形。看来他的“视力”没有失去。

    调动全部力量达到的最大速度，被削弱到音速以下。体质也被削弱了，目前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需要更精密的测试。

    ——这一切都是他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凭借身体上残留的本能与内心的直觉确定的。他的内心告诉他，目前失去的这些力量，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副产品，但若是正真的本源力量也失去的话，情况似乎就不太妙了。

    可是本源力量又是什么？他终于有点烦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