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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擅长就别做了。」他没好气地哼了声。 「我想至少替孩子绣双小袜。」她垂下蚝首,小声地说道。 闻言,凤阙侧眸瞟了她一眼,心想她露出那副委屈的神情,存心教人以为他 欺侮她吗? 「那种琐事就交给织房的宫女,她们随便一个手艺都比妳好。」 「灯儿知道,才说至少做双小袜聊表心意,这双小袜完成之前,顶多就再在 手指上扎几个小洞,不碍事的。」 「几个小洞?妳说的真含蓄,是至少几十个吧!」 「是皇上说的太夸张,就算再扎到,也顶多十来个吧!孩子的脚丫小,也就 剩下十来针,总不可能让我每缝一针就扎到一次。」 「朕还真觉得妳是每缝一针就扎出一个小血口子呢!」他的眸光一黯,仔仔 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遍,「就算再不熟悉女红的人,也不该如此手拙,怕就只怕妳 根本心不在焉。」 「皇上说笑了,灯儿的心思要是不在针在线,还能注意些什么呢?」 「是啊!朕在想,妳还能分心在什么事情上头呢?」 「当然没有,灯儿的眼睛一直都盯着这双小袜,哪里还能看到其它的东西呢?」 她心虚地低头,连声音都变得微弱。 「是啊!妳的视线都一直在小袜上,所以令妳分心的事物绝对不会是用眼睛 看,所以朕想应该是妳所听见的话令妳分心吧!」 「灯儿不懂皇上的意思。」 「妳在听我们的谈话内容?」 「当然没有。」她的语气依旧是轻柔的,没有一丝起伏。 「妳完全听得懂,是不?」他完全没采信她的话语,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就 有了答案。 「不,灯儿愚钝,灯儿什么都不懂。」 「是吗?」凤阙扬唇一笑,回过身对着大臣们说道:「就照朕刚才所交代的 话去做,把何庆会给杀了吧!」 「皇上,万万不可啊!」当挽灯回过神之际,她已经出声阻止了,她眨了眨 美眸,看着凤阙扬着一抹狡猾的笑意,彷佛在说终于成功拆穿了她的伪装。 「说吧!妳究竟能听懂几成?」 「三成。」停顿了好半晌之后,她才不甘愿地敔唇。 「妳还想骗朕?」 「好吧!就七成,再多就不懂了。」 「依朕看来,妳不只明白七成,妳甚至于比在场的大臣都更清楚眼前所面临 的是多险恶的危机,是不?」 「既然皇上都知道了,何必再问灯儿呢。」她别过美眸,心虚地不敢再瞧他 紧盯住她不放的锐利眸光。 「回答朕最后一个问题,妳究竟是谁?」 「皇上问了一个好古怪的问题,灯儿就是灯儿,还能是谁呢?」 在场大臣们闻言也是个个丈八金刚摸不着头绪,心想他们的主子确实问了一 个很古怪的问题,连他们都知道挽灯是他近来最疼爱的妃嫔,听说这段时日两人 更是如影随形、寸步不离,怎么会到这个节骨眼还问她是谁呢? 难不成,事情的真相不若他们所听闻的那般简单? 「谁能说出雷门究竟已经存在几年了?」 「回皇上,至少已经百年了,自从我朝开国至今,雷门就一直与朝廷对 抗,是朝廷的心头大患,他们这群叛贼多年来深入武林,收纳了不少武林好手, 矢志要推翻我朝,恢复前朝的恢宏风光。」 「朕不管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因为朕从没将他们放在眼底,没将他们当 成心头大患,因为几次的对阵下来,朕发现他们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直到 三年前——」 凤阙冷不防地转眸,将锐利的眸光重新搁回挽灯身上,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都是针对着她的。 「直到三年前,朕所派出的一队精锐被击得溃不成军,朕才知道原来在这群 人之中也有高人,这人的武功必定不高,因为永远都是躲在同伴之后,从来不以 真面目示人,但这人所说的话,雷门之众必定听从,因为他们知道唯有乖乖听话, 才能有机会取得大胜。」 挽灯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她低敛着蚝首,半点都没有打破沉默的打算,但却 也明白凤阙绝对不会轻饶过她。 「是妳吧!」 凤阙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们个个倒抽了一口冷息,唯独当事人挽灯只是缄 默着一语不发,当做没听见他的试探。 「朕曾经派人彻查过雷门的门众,却没查出任何端倪,多次的调查苦无 结果,当然是因为没把目标放在女子身上,是不?」这个问题,他当然是问向挽 灯,凤阙挑起眉梢,等待着她给答案。 「皇上太看得起挽灯了。」 看起来这妮子似乎还想要嘴硬!凤阙眸光一敛,露出诡诈的光芒,「好吧! 如果妳不想说,朕不逼妳,但是,妳必须说出阻止朕处决何庆会的理由,如果妳 说不出理由,那朕这就下令将他斩首。」 「皇上明明知道杀死何庆会,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何必为了跟灯儿赌气而 做出会伤害自己的事情呢?」挽灯心里也微微动怒了,她气自己沉不住气,竟然 被他给激出了实话。 但同时却也气他,如果她没有开口阻止,让他一意孤行把何庆会给杀掉,那 将会掀起一场朝廷的内斗,对他而言,为了逼她说出实话,而不惜冒那么大的险, 真的值得吗? 「何以何庆会的死对朕一点好处都没有呢?他为了邀功,无视军令,造成了 莫大的损伤,差点就酿成不能收拾的大祸,如果朕不杀他,又该如何向天下臣民 交代呢?」 「杀了他是小事,但却严重影响了李张两党的势力生态,何庆会是张党的人 马,如果皇上将此事闹大,严加惩处,正好给了李党兴风作浪的借口,到时候张 党受到严重打击,李党正好趁势坐大,挟势主导朝政,最后皇上也将受到牵制, 如此一来,皇上多年来苦心都白费了,不是吗?」 「朕的苦心?」凤阙扬起眉梢,薄唇勾着笑意,但眼色却是严肃的,「妳倒 是说说何谓朕的苦心。」 挽灯紧抿住嫩唇,好半晌不愿开口,她知道自己应该就此打住,但扬起美眸, 看见凤阙锐利的视线紧啾住她不放,似乎不问出一个结论,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善 罢干休。 她深吸了口气,缓慢地欧唇说道:「皇室三代之前,皇子们为了争储君之位, 无不竭尽全力扩大自己王府的势力,收买大臣,筹措私军,不惜发动兵变,闹得 全国上下人心惶惶,所以,先皇登基之后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准皇子们分藩 建府,让皇子们就算长大成人,还是住在皇宫之中,所以,就算是一开始就被先 皇内定为储君的皇上,也没能拥有自己的人马,继位之后,少了可以差遣的左膀 右臂,做起事来也格外不利落,但你绝不允许国家朝政在自己手里被毁坏,所以, 你只能起用在先皇就已经受到重视的张李两位大臣,并且任由他们继续栽培自己 的党派。」 她细软的嗓音轻轻的吐出了最沉重的话语,一语说中了凤阙的心事,他看着 她的眼神之中有着诧异,也同时有着惊艳。 凤阙从未忘记自己继位之初,面对着一群表面上恭谨,其实私底下各自心怀 鬼胎的大臣们,他的内心可谓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知道只要有一步差错,整 个朝政必定因此而毁坏。 「只要两党能够彼此监视制衡,谁也不敢行事太过张扬。」挽灯定定地看着 自己的天子丈夫,如春水般清澈的美眸映出了他俊伟的身影,「只要这个平衡不 被破坏,皇上就可以继续任用两党的人才而不受任何一方的牵制。」 此话一出,在场的亲信大臣们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息,震惊于她一介女流, 竟然可以说出如此精深的见解。 「这就是妳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凤阙冷不防地说出这句话,令一旁 的人捉摸不透。 但挽灯却能听懂他的意思,心虚地敛下长睫,拿起缝到一半的小袜,一个不 留神又被搁在上头的针给刺穿了一个血口子。 她抬起手,看着食指尖上溢出了鲜红色的血珠,才想含进嘴里吸去血滴时, 就被凤阙给执住纤腕,下一刻,滴血的食指已经被他给含进嘴里,他以舌轻舔去 她的血。 好半晌,挽灯怔愣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出神似地看着他,一颗芳心不 由自主地悸动着。 「这就是妳一直能够赢朕的原因吗?」凤阙放开她的手,俯首在她的耳畔低 语道:「这算公平吗?妳知道朕所有的过去与弱点,但朕直至今天才知道妳原来 是妳,对妳一无所知,真是不公平,是吧?!」 「皇上……」她轻唤了声,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就照妳所说的去办吧!朕不杀何庆会。」凤阙抬起头,回头对四位军机大 臣下命道:「传朕的旨意,何庆会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就发配他到海南当个小 官吏受几年罪,在此同时,就等着吃朕给的苦头!」 大臣们离去之后,御书房之中静得没有一丝声息,挽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手里捏着缝到一半的小袜,手心微微地在发冷汗。 凤阙自始至终没让自己的眸光离开她的身上,他打量着她的眼、她的眉、她 的每一寸细微。 「回答朕,妳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从天牢里把人劫走?」 「已经过去的事情,皇上何必再提呢?」 「对朕而言,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说,妳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妳究竟从 朕的麾下收买了几个人?」 「皇上以为天牢里出了内jian,才让人犯可以顺利逃跑吗?」她仰起美眸,一 针见血地指出他的猜测。 「不是吗?如果不是出了jian细里应外合,何故犯人的手缭脚铐毫无损伤被解 开?牢门的锁情况也是一样,倘若不是有人给了钥匙,他们能够办到吗?」 「不知道皇上是否记得,在天牢出事之前几天,官府又逮了几个雷门的 徒众?」 「是,但那又如何?」 挽灯柔柔地笑了,灿烂得就像是一朵初春时盛开的花朵。 「当初创立雷门的长老们是前朝遗臣,他们拥护海宁小王爷,为了能够 让他登基为皇帝,这些年来不断扩张势力,但小王爷长大之后却没有作为,三代 之后,皇室最后一个传人死去,虽然没有精神上的领袖,但雷门想要复辟的 心志没改,然而,虽然拥护正统,但百年来在江湖上扎根,吸纳了江湖中不少奇 人异士、何耙子就是其中之一,几代之前,他的祖先就一直是锁匠,他们打锁也 解锁,传到何耙子这一代,天底下已经没有他解不开的锁,不需要任何金属,就 算只用一根头发,他也能解锁,所以,无论天牢里的七巧锁多难解,只需要给他 一点时间,也绝对不是问题。」 「一根头发?」他拧起眉、心,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是,只需要一根头发。」 「妳是说,朕派人追查内jian多日却没有结果,其实是因为根本没有内jian,朕 是败在一个锁匠和一根头发之上?」 「何耙子不只是一个锁匠,他在解锁上的修为已经出神入化,皇上当然不会 料到,因为这天底下鲜少有人会自投罗网,朝廷的官兵不会想到自己尽忠职守, 捉到的竟然是我要送进去救命的人。」 「妳说这种话,是想让朕心里好过一点吗?」 「灯儿只是说出实话。」 「妳真该死。」 挽灯没有辩驳,只是抿着嫩唇静静地承受他残忍的话语,心里并没有怨恨, 对他而言,她的所作所为确实该死。 就算他下一刻要降罪于她,她也不能有二句怨言。 她定定地啾着他深沉的眼眸,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做,就足以在她的心里 激起一阵轻颤。 她爱上了他! 这个念头让她在一瞬间几乎感到绝望,但是,无论她在心里否认过多少次, 就是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已经对这个男人开始有了依恋。 她不知道究竟从何时开始爱上他,或许是一开始,或许是在这瞬间,情意伴 着心痛紧紧地揪住了她的胸口。 「为什么进宫?」一开始就该问了,他却选择不问,或许他不想听见她进宫 是为了取他性命的真相。 「因为,遇上了你。」 「妳喜欢朕吗?」 「是。」她没说谎,只是省略了先来后到的次序。 「所以,妳会一直待在朕的身边吗?」 「是,除了皇上的身边,灯儿找不到更好的归处。」 「好,那妳就一直待着吧!」凤阙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心想说不定自 己正在养虎为患,但他不想赐死她,也不想让她离开。 挽灯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把他的话当成是承诺,承诺他这辈子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