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鬼（H）

    深夜，城市郊区的废弃工厂外。

    五六个人正在一个破败的厂房背后忙碌，莹莹白光从地面中央慢慢向外扩散。灰黄的符纸从半空中飘落，碎成了一堆灰烬。

    “洛姐，那里的结界已经开始运作了，我们恐怕......”

    厂房边的墙上，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正靠在那里抽烟，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微微低头向她汇报着什么。

    “这伙人是不是脑子都不怎么好使，怎么可能有召唤一个鬼过来帮人旺财。”男人无奈地说道，“想要旺财去财神庙拜拜就好，怎么可能轮得到鬼来管这些事。”

    女人把烟摁灭在墙上，扔进了垃圾桶，面色平静：“鬼只会带来灾祸，复仇，动乱，和一切危险，而这就是我们存在在这里的意义。”

    “那现在怎么办？”

    “召唤阵法既然无法消除，那么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女人轻声说道，“等这个鬼出来之后我们再把他扔回去。”

    “这要怎么扔？”男人疑惑道。

    “驱鬼术，不同的鬼用不同的符纸和仪式，交给我吧。”

    “可是......”

    “哎别可是了，洛姐可是曾经驱逐过鬼王的人，有她在，放心吧。”人群中有人笑着说道，“是吧，洛姐？”

    洛幕没有回答那个人的恭维。她在手上熟练地画上了复杂的符，走进了召唤阵里面。

    里面的地上开始发出光亮，说明那个鬼即将被召唤出来了。洛幕微微皱眉，她到现在都没能感觉出来这是个什么鬼。

    如果能确定那个鬼的性质，她根本无法选择正确的祛除方法——

    从召唤阵里最先探出来的是一只毫无血色的手。

    那只手很大，手背上布满了青筋，而随之出来的是套着宽大衣袖的手臂，宽肩，修长的脖颈，及腰的黑发，然后是一双邪恶的眼睛。

    鬼有一双邪恶的眼睛再正常不过，细长眉毛之下的眼睛在注视着人类世界的时候没有掩饰它的破坏欲。洛幕在太多的鬼脸上看到过类似的表情，这是它们的本性——破坏一切秩序，吞噬一切血rou。它们就是一切秩序与安宁的反面。

    原本在这时候洛幕应当采取行动了，她是个有着十年经验的捉鬼人，就算只看了一眼，她也能分辨出来眼前的鬼是什么属性，她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它。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坚冰困住了，她感到寒意从脚底一路来到喉咙，让她失去了一切呼吸。

    她认识眼前的这个鬼。

    “好久不见。”

    那个从召唤阵里爬出来的鬼低声说道。他的声音清澈而低沉，与一个人类男性毫无差异。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那个鬼轻飘飘地往前走了两步，寒冷的气息仿佛实体一般往前蔓延，“已经过去五年了......”

    他移动到洛幕的面前。

    “但我没想到获得自由的这一刻看到的就是你。”

    这是一个鬼王。也是一个欲鬼。

    洛幕当然不会忘记他。

    他就是那个被她驱逐的鬼王。

    她用了非常“卑鄙”的手段驱逐的鬼王。

    “五年了，我们来算算账吧？”鬼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凑近动弹不得的洛幕，抓住了她的手腕，黑发仿佛碎冰一样落在洛幕的肩膀上，“我亲爱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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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

    那天是洛幕第一次一个人出任务。她荒僻的村庄里甚至连通电的路灯都很少。特别事务处调查发现，这个村庄正打算通过人祭的方式来换取财富。

    他们需要献祭整个村庄里最漂亮的女孩给鬼王。

    “他们求的是财神，结果却画了一个召唤欲鬼的法阵，真实荒唐至极。”情报人员这么对她说，“召唤阵已经启动了，不知道大师您有什么办法......”

    洛幕看着被村民绑在一边的女孩，她正狼狈地哭泣着，让洛幕想起了无数次在任务现场看到的受害者。

    “我去换那个女孩吧。”她说道，“让我去面对那个鬼。”

    洛幕说出那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底。她的确是整个符咒科里水平最好的，也许进来的每一个新人都会下意识地忽略她这个瘦小的女孩。但是当他们发现她不论画符还是写阵法都流畅而迅速，杀鬼时冷酷而决绝，就再也不敢轻视她。

    凭着那微薄的自信，洛幕走进了法阵的中央，悄悄把画符用的粉笔和纸握在了手心里。

    她等待着，等待着召唤彻底完成。当她看到鬼从光中出来的时候，洛幕故意跌坐到地上，浑身发抖。

    但很快这种发抖就不再是完全的演戏了——

    她感觉到了，那个出来的鬼是一个欲鬼，而且是个鬼王！

    恐怖的压迫感让洛幕差点跪坐到地上，来自鬼界的寒气让她呼吸困难。

    “这就是我的新娘吗？”

    鬼的声音低沉但清澈，洛幕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她走来。

    很奇怪，这个欲鬼鬼王有一张很漂亮的面孔。洛幕看到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细长的眉毛，温润的双眼，微微带笑的嘴角，除了过于苍白不似人类的肤色，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历史幻想小说里走出来的温润公子，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洛幕转而想到他毕竟是个男性欲鬼，他最需要的就是诱惑异性恋的女性人类，因此长出一张漂亮的脸是他能存在下去的根本。

    “我不是你的新娘。”洛幕说道，当然，她知道和一个鬼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但她还是要说，“这里的人妄图召唤你来获得财富，但你显然无法完成他们的愿望，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可是我已经被召唤出来了，”欲鬼不悦地说道，“我聆听召唤，跨越千难万险，来到人间来寻找我的新娘，你觉得我会愿意回去吗？”

    “如果我没有完成我需要的仪式，那么我就必须收取我的祭品，”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些许刻薄，“我会把那些召唤我的人一个一个都带回鬼界，成为我的奴隶，永生永世都无法投胎转世。”

    洛幕皱起了眉。

    鬼王是对鬼的级别的称呼，这类鬼有着清晰的自我意志，并且能力强大，但又不可能摆脱鬼本性的邪恶贪婪，因此一旦来到人类世界就会掀起灾难。

    他必须被赶回去。洛幕知道。

    “你需要完成什么仪式？”

    洛幕问出这句话就意识到这是多余的。她当然知道一个欲鬼和他的新娘需要完成的是什么仪式。

    但她必须再确认一遍——

    “你觉得呢，我的新娘，你觉得我应该和你完成什么仪式呢？”

    这个答案实在显得暧昧不清。

    洛幕知道她必须在“仪式”里完成驱逐用的法阵。这不是个普通的鬼，她当然不可能当着他的面直接开始画符，那样除了被他立刻杀死，几乎没有别的结局。

    “那么我要开始了？”欲鬼朝她走近了几步，带着寒冷的气息。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洛幕犹豫了一秒就已经被面前的鬼抱在了冰冷的怀里。她下意识地想逃，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放松身体，任由那双修长而冰冷的手触碰她的皮肤。

    “......你好像没那么怕我。”鬼带着一丝疑惑地问道。

    “怕你也没有用，”洛幕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绝望，“我是被献祭给你的，我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

    “怎么会？”鬼王诧异地说道，“你会成为我的新娘，你会成为一个能在鬼界自由行动的人类……这是那些捉鬼人都不一定拥有的能力。”

    听到“捉鬼人”洛幕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害怕自己的身份被识破。而鬼王只是把她的颤抖理解成了害怕，他在她的脖颈上细密地亲吻，冰冷的鼻息扑在她的肌肤上，让她忍不住战栗起来。

    “别害怕，你的确不用害怕。”

    一个鬼王级别的欲鬼，他当然有一百种手段可以让人类沉浸于欲望之中。

    她被温柔地亲吻了，温柔得她甚至怀疑这是某种幻觉。她身上的唯一一条裙子被褪下，洁白的双乳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发颤，但很快因为鬼王极有技法的揉捏而开始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