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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浮现在他眼前的,是唐那无数个表情:惊讶的、茫然的、温柔的、害怕的、尴尬的,但最令他记忆深刻的,是那天她主动吻她时露出的决然的表情。忽然间,很多说不通的东西,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却从未想过地老天荒,甚至这短短的一瞬都触手难及。寒风吹过去,他却已经感觉不到了冷。伸出的五指缓缓收拢,指尖浸除了丝丝缕缕的银色血迹。“那只任性的小知更鸟呐,”赫尔维西纤细的睫毛微颤,银眸里第一次泛起了漫无边际的血色,幽深难测。语气微顿,他深深望着正朝这边方向推进的神界军队,面对着千军万马,猩红的唇角忽地荡漾开一丝凛冽的笑容,“她已经和我签订了交易协议呐,就这么离开。胆敢戏耍魔神,我不会、轻易放过她。”阿撒兹勒仰起头,“赫尔,我对死亡感到最大的痛苦,是没能为爱而死。无论是,生命都会回归于最初的形式,在轮回的终点,我们将再次重逢。所以,就按照交易上的内容,努力活下来吧。”【我会在未来等你!】未来,是吗?第167章重回精灵废墟【“我对死亡感到最大的痛苦,是没能为爱而死。”“人总有一死。神也是,魔也是。生命都会回归于最初的形式。”“那我恐怕会感到十分不安。”“你荣誉满载,纵横战场,怎么还会不安?”“我害怕自己死于懦弱、恐惧、胆怯,死于微不足道的尘埃、一柄生了锈的长剑、一次冒冒失失的进攻和敌人的铁爪。我担忧我的尸体在荒凉的原野上腐烂,不会再有任何人类记得我当年的功勋。但我并不惧怕死亡,我坦然的面对它,甚至拥抱它。如果可以,我宁愿为爱而死。”】——摘自深渊发现的上古魔神生前记事。风仍在呼啸。她在坠落。从割舍掉那只手臂开始,眼前的景色倒退着在眼前闪过去。天空渐渐在眼前消失,裂开的大地重新合一。这些手臂架着她,把她拖入了地底,当大地合拢,一切光芒消失了,黑暗如海水一样包围着自己,密不透风。渐渐,黑暗之中,忽地显现出了一抹光亮,这股光很微弱,透着莹莹的蓝光。手臂都消失了,如幻影的泡沫,纷纷散落。她发现自己立在黑暗的中央,正前方,背对着她,站着一个荒凉而孤寂的身影。它的长发如雪一样,铺满了黑暗的空间。它的背影是如此孤寂苍老、仿佛见证了世代历史的变迁和帝国更替,这些银色的发丝如星辰闪烁,在黑暗中凸显成高耸入云的塔楼形状,又忽地变成了雄伟的城墙,它们满怀帝王的希望被建造,紧接着如雪花般倒塌,在风中变成了废墟。所有的历史于时间的长河中如此不值一提,无论是怎样的天长地久、轰轰烈烈,倒塌起来,都一样的触目惊心而悄无声息。唐原本以为黑暗是单调的、苍凉的,没想到这地底的黑暗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颜色,点滴之间便是一世界。这个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拨开重重堆叠的发丝,露出一张古怪诡异的面孔,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眼睛,空白的像是一张纸,但这张脸又如同一千张脸,不停变化。心中有声音在默念,【德鲁伊,万物之源】有温柔的吻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唐偏过头,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银灰色的长发,精致的五官,这是她自己——艾尔莎。“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黄昏之境。”艾尔莎抚摸着唐的脸,温柔的说道,“这一段旅程已经告终,你该回去了。”和数千年前已经死去的人对话,是一种相当诡异又奇妙的体验。“我究竟是谁?”唐第一次困惑起来,“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我是你,为何我生长在地球?”“一切世界都是德鲁伊的梦。不同的梦境漂浮在宇宙中央,它安歇时,我们的灵魂才有归依。你是生活在不同梦境中的我,原谅我的任性,将你召唤到这个世界,”艾尔莎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唐的嘴唇和脸颊,“我们的血液里始终流淌着德鲁伊的血脉,同属于德鲁伊。去完成我们未完成的执念吧,遵从自己的内心!我永远在你的身边!”黑暗的世界一瞬间破裂开来。无数白光出现。空间急速旋转,她看见艾尔莎乖巧地回到德鲁伊身边,德鲁伊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银发将她缠绕住。他们拥抱在一起,一同沉入永恒的睡眠当中。她一直在追寻真相,而现在,真相就这么摆在眼前,没有任何遮掩。晶莹的泪水顺着可爱的脸庞滑落,一滴滴消融在这庞大的黑暗中。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某种温热的东西放在自己的额头和眼睛上,唐发现自己能感觉到双手了。手和脚恢复了直觉,她像一架冰冷僵硬的机器,正缓慢的重新运转起来。所有的感官被放大:光线落在脸上那种似有似无的重量、不值一提却鲜明的热度、指尖触碰到柔软天鹅绒的触感、有什么轻快从唇上划过。缓慢且坚定,她睁开了眼睛。在阳光的刺激下,眼眶立刻泛出了泪水了。借着泪水的过渡,她才终于看清一切。世界又回到了她的眼前。精灵族的遗地,她又回来了!唐立刻弹坐而起,迫不及待四顾,阿撒兹勒正坐在床头,背靠着床栏,漆黑的长发如夜色散落,柔顺如绸缎。她眼中闪烁着烛火一样明亮的光彩,当看到阿撒兹勒,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喉咙里像地宫中冰冷的石像鬼一样沉寂。激动、兴奋、悲伤、酸涩——种种复杂的情感在心中悸动,然后又变成了诡异的沉默。阿撒兹勒正抱着一罐子蓝莓很专心的吃。看到唐醒来了,他这才抬头轻轻扫了一眼,深蓝色的浆果夹在冰白的指尖,动作一顿,继续偏过头,一颗颗往嘴里送。唐揉了揉眼睛,立刻张牙舞爪冲过去,钻进他怀里,想把这破蓝莓挤走。阿撒兹勒忽然飞了起来,躲到一边,怀里牢牢抱着蓝莓罐,“呐,我才刚开始吃。”她仿佛见了鬼。唐只好有点委屈的抱着小毛毯,上一世的爱恨纠葛,说沉重不算沉重,说轻也不算轻。她的脑海里酝酿了千言万语,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平静,立刻有些失望的仰躺在天鹅绒上,四仰八叉。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晃,一晃。“我看到了那些历史,”唐咬着嘴唇,“赫尔维西、艾尔莎、德鲁伊……我都知道了。”阿撒兹勒嗯了一声,目光漫不经心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