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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朕躺着歇息会。”元欢于是抬眸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距离第二日早朝,又只剩三个时辰了。男人眼皮一阖,眼尾处便现出细小的皱纹来,元欢凑上去瞧了瞧,而后笑着将自己冰凉的指尖轻碾上去,像模像样地揉/按起来,可思绪早已飘飞。直到一双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扼她的手腕,元欢才蓦地被这股力道带得回了神。“欢欢。”严褚到底无奈,他剑眸半眯,声音有些低又有点哑,“方才还未咬够?”这揉额角的力度,与捏没啥不同了。许是他太过纵容,而元欢又惯是个得寸进尺的,她不过一时恍惚,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床幔顶帘间回荡了好几遍。“皇上年过三十,为何还无子女?”话音才落,元欢便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一丝缝也不敢留。可这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再想收回去,是不能的了。严褚没料到她走神走得厉害,到头来竟是想着这事去了。他当即气得胸膛连连起伏几下。然而她问的这话的答案,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别人生的孩子,怎值得他花费百般心思,耐心教导?更莫说他活到今日,碰过的女人,也仅仅只她一个,如何来的子嗣。凭空变出来一个吗?元欢问那话,只是单纯的不解,这些天她虽身处建章宫,也未四处走动,可从清茶和竹枝的话里和断断续续的梦境,她知道后宫的妃嫔虽比之别的皇帝实在少得可怜,但仍是有的。那缘何严褚膝下一个子嗣也无?他的年龄,实在算不得小了,这若是寻常的世家公子,孩子都能走路背诗了。且无论哪朝哪代,子嗣繁茂都是重中之重。可这话落在严褚的耳里,便怎么听怎么刺耳,俨然变成了两种另外截然不同的意思。第一:你都三十了。这是在嫌他老。第二:无子无女。这又是在怀疑什么?他才要板着脸揪着她训几句叫她长长记性,就见着她不知什么时候缩成一小团窝在床尾,从指缝里偷着瞧他,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倒搞得像是他如何欺负了她一般。“嫌朕老迈?”严褚欲笑不笑地坐起身子,再轻松不过就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了下来,语气实在令人捉摸不透,只是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那股子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几乎要将人压进泥土里去。元欢说这话实在没过脑子,在这一刻,便怂得格外快,几乎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说完的瞬间,就捂着耳朵蹭到了他怀里,宽阔的胸膛里驻着另一种沉稳有力的跳动声,青竹的冷香随之而来。她将小脸遮得严严实实,嘴里还不忘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皇上可别平白冤枉人。”这样的她,比从前鲜活了太多。有一回苏太后气急时说过两句话,严褚面上不以为意,可那些话就像是某种咒语一般,时不时就要在心里浮现一回。鹿元欢就是一幅美人画像,挂在墙上,瞧着美艳勾人,而他就是那见猎心喜的收藏者,每日捧着那画像欣赏,渐渐走火入魔,离经叛道。可画像终究是画像,里面的人不会活过来,不会为他的这番痴情感动。不会因此沾染上七情六欲,更不会懂得爱恨情仇的滋味,哪怕里头的人活过来,甚至还要埋怨他限制了自己的自由。就在他准备日复一日守着等下去的时候,这画中的人突然走了出来,且对他伸出了手。她在他跟前乖巧又可爱,巧笑嫣兮,娇音软语,可他无时不刻都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人,终有一天,是要回到画像中去的。他离得太近,只会伤了她,也伤了自己。元欢小心翼翼探出个头来,突然算清楚了什么似的,伸出几根脆生生如青葱的手指冲他比划,“我方才仔细算了算。”“我过了年方二十,这样说来,皇上比我大了整整十岁。”严褚额角突然冒出几根忍耐跳动的青筋来。他突然觉着,她今夜说的每一句话,都跟带了刺儿似的,专往他痛处上扎。十年时间横亘在他们之间,宛如天堑般无法跨越,严褚再是无所不能,此刻听了她的话也觉无力至极。他十四岁就开始上战场杀敌,运筹帷幄,满腔雄心抱负,而她那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她当初那般抗拒厌恶罗笙,也不过是因为罗笙年龄太大,又是续弦再娶。可仔细算算,他比罗笙,也并没有多出什么好来。若真要说多了什么,恐怕就是能够逼迫她留在身边的无上权势。而那恰恰是她最厌恶的东西。元欢没见着他蓦地沉了的脸色,只是笑着托腮,手腕上挂着的通透玉镯润泽,恰恰衬得那张脸如云锦芙蕖,一缕青丝滑落耳畔,痒痒的每一缕都牵动人心。严褚看了,不知该觉得好气还是好笑,他人生头一回无奈地为自己开口争辩:“欢欢,朕过了年方三十。”真要这么论,好歹他现在还是二字开头。“其实年龄大些也没什么,话本上都说,年龄大些的会疼人,还顾家,没有那许多七弯八绕的心思。”她的声音掺了蜜一样的甜,严褚皱得死紧的眉头终于略松了松,哦的反问了声,捻着她那缕长发别到耳后,方不紧不慢地挑眉问:“话本?”“欢欢今日画像上的人,也是在话本上瞧见的吗?”元欢脸上的笑容凝了凝。她并不是很擅长不动声色地遮掩自己的神情,因而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垂眸做沉思状,可这一回,严褚在她低头的一刹那,就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清楚地看见了她脸上的茫然,疑惑,以及不解。这些情绪,全因为那个唐四而起。严褚眼底蓦地蓄起了铺天盖地的风暴,可他面上仍是笑着的,甚至捏着的下巴的力道也是不轻不重,声音堪称温和:“欢欢,别瞒着朕。”元欢就如同遭了什么蛊惑一般,她望着眼前男人俊美无俦的脸,从他的眼角滑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他抿起的薄唇上,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出口的声音磕磕绊绊并不利索。“你……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梦?”严褚神色一厉,脸上每一根线条与棱角都变得极冷硬,她隔三差五就做的梦,实则就是破碎的记忆片段,里边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梦到的每一个人物,都是真实存在发生过的。男人的手如冰冷的铁钳,元欢不得不与那双深邃眼瞳对上,她瘪了瘪嘴,很是委屈地开口:“我其实也不是为了专程气你,那画像中的人,是我昨夜做梦时梦到的。”严褚瞳孔一缩,这回是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