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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对大越与白狄两国兵力、国力和整体形势的分析。包括粮食、兵器、马匹、人口、地形等等,深邃而详尽,再往旁边看,是一片缩小的山河地形图,宋乐仪一眼便认出,那是大越与白狄的边境。宋乐仪眼眸微动,放下手中书卷,正要走过去一瞧,衣摆翩跹间,勾落了桌上摆着的一块镇纸,数张宣纸纷扬而下,零落一地。“……”她好像做错了事情。宋乐仪神色不好意思,当即俯身一张一张将其拾起,直到一张与众不同的宣纸在其中脱颖而出,出现在时间之中,她眼瞳骤然放大,指尖微勾,将其捡了起来。那是翟争的字迹,不是赵彻的。一字一字读下来,宋乐仪的眉头不断紧拢,直到读到后面,手指忍不住颤抖,捏着纸边搓着成褶皱,指甲陷入手心而不自知。翟争这个人,残忍嗜血不假,但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的偏执与疯狂。他不太喜欢身体折磨,而是想要一点一点侵入她的神智,瓦解她所有的希望,情绪逐渐崩溃,从此之后世界暗无天日,而他,则是唯一的光。翟争心悦一人,便是要完完全全的占有,从身体到精神。但很显然,他对精神占有更感兴趣。不然白狄十六个部族也不会着魔一般对他那般心悦诚服,惟命是从。翟婴。宣和九年三月二十七。宋乐仪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神情逐渐变得恍惚。他果然,从来都没变过啊。可恶!可恨!作者有话要说:翟争:谢谢夸奖。宋乐仪:?——————————虽然但是,翟争还是变了一点的。不然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砍死了。不过……临死前还得小心眼一次。——————————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画眉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香的蜜桃乌龙、虞兮奈若何5瓶;谢谢支持,么么哒!第章翟婴这个人,与其说他是一个独立的人,倒不如说他是翟争的影子,是翟争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他的所作所为,皆是翟争的意志。宋乐仪记得她在白狄的时候,虽说十六个部族惟翟争的命令是从,但不乏有人生了反叛之心,还有那些被翟争不断任命又不断处死的巫师们,皆由翟婴动手处理。他以雷厉风行的血腥之势,镇压所有不服的苗头。翟争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蝼蚁众生,生性凉薄,任离别死亡摆在他眼前,都能无所谓一笑,毫无怜悯之心,这的确不假,但他尚存一丝人性。翟婴则完完全全没有人性,以杀人为乐。不过后来,翟婴被她杀了。翟争握着她的手,亲手杀了翟婴。宋乐仪把手中宣纸整理整齐,重新放在桌子上,用镇纸压好,而后脊背瘫软的靠在椅子上,翻出了遥远的记忆。那一年,大越与白狄战争陷入旷日长久的胶着。因为大越想保下她,所以两国战争一直拖沓,白狄粮草供给不足,禁不住这样遥遥无期的久战,而大越凭着大国之力,意图以持久战的方式耗死白狄,等其主动让步投降。这样一拖拖了三年多,白狄已是强弩之末。年关寒冬,魏长青坐镇雁门关,赵彻镇守镇海城,司徒老将军则坐镇宁山城。以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之势,翟婴率领三万白狄骑兵北下,势如破竹,一夜时间,宁山城城破失守,烽火缭绕,六万余大越子民,尽屠,尸骨成冰。等雁门和镇海两城反应过来,翟婴已经率领白狄骑兵,返回了泾河以北的雁北草原。也是因为这件事,大越与白狄原本僵持胶着的战争终于再次爆发,直接陷入白热化,不死不休。赵彻与魏长青分兵两路,率二十万铁骑,分东西两路北上,怀着一血国耻抚慰亡魂的杀意以势不可挡之势,意图闯入雁北草原。而白狄以陇山为据,凭借地势优越,夹道伏击,抵死挡住大越骑兵北上。这是白狄灭国前,也是大越自开战的三年来,最久最难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持续数月。血流漂杵,疮痍满目。这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战,也昭示着大越彻底将她放弃。从此之后,她无家无国,无依无靠,孑然一身,伶仃孤苦。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宋乐仪好久都没能回过神儿来,浑身僵硬如坠寒窟,六万人的性命啊,他怎么敢!她当时不知道从哪夺来了一柄弯月刀,直接闯入了白狄王帐,砍入了翟争胸膛。当然,没能将他杀死。那时翟争捏住她手腕,迫使刀柄哐当一声落地,他说什么来着?宋乐仪神情恍惚,她垂下眼眸,皱眉仔细回想。他说,屠城的命令不是他下的。想到这里,宋乐仪握住椅子的手捏得紧紧,泛出青白之色,忍不住唇角勾出嘲讽冷笑,即便不是他下的屠城命令,难道派给翟婴的三万铁骑,命翟婴突袭宁山城的命令也不是他下的吗?后来……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太混乱了,记忆太混乱了。宋乐仪眉眼间的神色痛苦,她伸出手指,用力地揉捏着额角,意图回想那些久远的记忆。后来……后来翟争握着她的手,将利刃刺入翟婴的胸膛,而那个叫翟婴的男人,毫无恐惧悔改之意,不闪不躲,就那么任由剑刃,一点一点穿透他的心脏。那时翟争还说了什么话?宋乐仪眼角泛红,努力的回想,精神变得愈发恍惚,捏着椅子扶手的指甲喀嚓一声折断,露出一块嫩rou,疼却不自知。一面面光怪陆离的记忆在她眼前展开,那里充斥着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挑挑拣拣,终于逐渐清晰。他声音蛊惑,字字入心:“夷安,大越已经放弃你了,那里再也不是你的家国了,你回不去了,但是别害怕,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留在草原,留在我身边,我帮你杀了翟婴,好吗?”*赵彻进来的时候,宋乐仪正蜷缩在他的椅子上,双手抱膝埋住了脸,瞧不见半点神情。“干什么呢?”赵彻笑了笑,放下手中拎着的一卷书,径直走到她面前微微屈膝半蹲下,又伸了一手捏着她后脖颈,将人拎了起来。“还没睡——”够啊。直到对上一双水雾朦胧泛红的眼眸,那里情绪杂乱而茫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宋乐仪有时候觉得,在翟争那般身体精神双重摧残和蛊惑人心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