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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认的干兄妹,不同姓是因为我们不是一个爸。”王勤一口rou卡在喉中,上不得下不得,他噎个半死费力咽下,陆兵已经替他把话问出来:“你们两个,一个妈?”语气相当的迟疑,和不可置信。郝靓又笑了,眼睛亮晶晶:“自然也不一个妈。”那天王勤和陆兵算是明白为什么说女人是天使和魔鬼的综合体了。郝靓这姑娘长着一张比天使还美丽的面孔,身材掩映在宽大的作训服下,魔鬼不魔鬼他们不知道(主要是也不敢去知道),可这姑娘的心肠却绝对很魔鬼。人家嬉笑嫣然之间,已经害得王勤脑袋被熊掌拍,陆兵被驴子踢——单尔信那头犟驴,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吃完东西非拉着陆兵运动,陆兵不是对手,几下就被踢得嗷嗷叫。最可怕的是,祸从口出,可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没说什么,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啊自找的!王勤和陆兵看着从乌云里中刚刚露出脸的月亮,心想这大概真是月亮惹的祸。第三十二章单尔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不正常,当然,或许他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麒麟送子,一胎双生,说得好听,但其实也不是全然的好事。当年母亲季兰生下他们兄弟两个,一个五斤四两,一个四斤六两,整整十斤,自身损耗巨大,加上产后抑郁症的影响,让一个军旅出身的强健姑娘变成了缠绵病榻的妇人。哥哥单尔雅的身体状况较好,被带出去交给祖父母抚养,他则因为出生时少了一斤重量,相对羸弱很多,就和母亲一起留在外公家里,有专门的医生和育儿嫂照顾抚养。那时父亲单勇刚刚从部队转业,下了新单位又主动申请援藏,西藏三年,让单勇归来时级别来了个三级跳,也让季兰的怨念上升到了顶峰。单尔信不知道母亲原来是什么样子的,但从外婆和几个舅舅心痛的表情和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应该有着很要强很如意的岁月。先参军,后读军校,然后调到总后工作,连年的先进,一系列的荣誉,让她在年轻时的照片中,眉眼都张扬着意气,青春激扬,睥睨一切。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一切改变。让一个那样的女子变得暴躁易怒,动辄打碎屋子里一切能打碎的东西,然后气喘吁吁地蹲下去,惨白着一张脸让勤务员给医生打电话。身体越差,季兰就越容易动怒,越发火,身体就越差,如此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外公的训斥和外婆的眼泪,对她全然无效,只有单勇能主宰她的情绪。单尔信在幼年时期对母亲是惧怕的,等他渐渐长大,这种惧怕变成了愤怒,对母亲,也是对父亲的愤怒。他愤怒于父亲的冷摸,却又无法真正地去怨他,因为无数次母亲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单勇你这个孬种!你忘恩负义,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别说让你给我洗脚了,就是让你把这洗脚水给喝了,你也得照做!”又或者是:“我知道你还想着那个狐狸精,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就算我死了,看你家老头子能不能答应你娶一个人尽可夫的狐狸精!”“啪”的一声,让屋子里的两个大人,还有躲在门外透过缝隙偷看的单尔信都怔住。向来都是母亲缠住父亲厮打,打累了才罢休,父亲从来没动过她一个指头,任她如何侮辱也没还过口,这次是怎么了,谁又是母亲口中的“狐狸精?经历那次事件后,父亲很久不曾上门,最后一次两人在书房大吵了一架,父亲铁青着脸夺门而去,母亲委顿在地面如死灰,单尔信却在心里有种怪异的轻松感,终于要结束了吗?然后直到母亲去世,两夫妻也没再独处过。母亲临走的那天晚上,他十四岁,已经有力量托住她单薄的身躯,她头发花白,面色如纸,干枯的嘴唇喃喃说着几个字,他凑近了才听清:“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在父母起争端的时候基本都会倒向弱者,母亲临终的凄惨让他尤其觉得她可怜,这份情绪转移给自己的父亲,就变成了憎恨,可能具体还要比憎恨复杂一点。虽然还是个孩子,他也有了男性的自觉,站在同为男人的立场上,他自认也无法忍受母亲那阵的谩骂和侮辱,可他又隐隐地明白,其实母亲在做那样的事时自己也不快乐,而如果父亲愿意,他能完全地改变母亲,当然,重要的是,如果他愿意。他厌恶母亲的无理取闹,却也憎恨父亲的无所作为,但他们却是他的双亲,要想发泄,要想反抗,他只能向外发展,十几岁的少年,做出的泄愤事件,我们通常称之为叛逆。三分的叛逆,加上三分的巧合,再碰上四分的推波助澜,一个人神共愤十恶不赦的少年犯形象新鲜出炉。于是,被参军,被上军校,一年后的探亲,却正赶上父亲再婚。他无法忍受父亲那如初恋小伙般兴奋而又忐忑的眼神,也无法面对那个虽不再年轻却依然美艳的妇人,因为他知道,那就是母亲口中的“狐狸精”,和她有着刻骨的仇恨。于是,他主动摔断了腿。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觉得自己正常了,同时修三个学位,他都游刃有余,并不逊于大家口中的英才,他的哥哥单尔雅。而多年的军队生活,为他带来了一副强健的体魄,甚至超越了先天的因素,超过了哥哥单尔雅。在导师教官还有同学战友的眼里,他除了性格偏冷,偶尔暴躁,加上骄傲不爱理人,基本还算是个年轻有为的好青年好战士,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歪树已经长直,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直到他碰见郝靓。十四岁的少女,一如母亲去世时他的年龄。可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带着微笑,眼神纯净,无喜无怒无惊无惧,面容平静神色慈悲,是的,是慈悲,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一种能让人平静也能让人泪流满面的慈悲,不由自主地,他就想靠近她,听她讲话,看她神色改变,证明这真是现实存在的人。怀着这种心情,他忘了她是梁青的女儿,忘了他一开始打算横眉冷对,甚至连她长得酷似梁青都没注意到,不,她怎么会像梁青,完全不像!这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一张脸,谁都不像!单尔信几乎用了十八年来最大的毅力才抑制住自己不去哭泣,抱着眼前的少女哭泣,因为他如道,那太不正常了,他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真那样做,梁青能拿锅盖把他敲昏。梁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于把自己和她分开,单尔信不便多说,只是偷偷地把梁青放在鞋柜上面的钥匙藏在手中,他经历过专门的训练,这让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风过水无痕。果然,慌慌张张下楼的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