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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后,葛太太却慢悠悠从果园溜达进了老宅子。一见她,楚望就笑了,“没想到原来酒窖下头好玩的是叶少爷。”葛太太听闻,轻声一笑,“这两小情人,想找个时间地点单独相会,也不容易。”弥雅听得奇怪,“葛太。叶文屿那人真可靠么?”“他看着那丫头,眉梢眼角都是情,藏不住。立在我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说:‘要有他一日,便决不使她受半点欺负。’态度倒是十分诚恳。你们两说说,怎么样?”弥雅笑着摇摇头,“我说不上来。”“这跟真心不真心没有多大关系呀,”楚望想了想,“家里人怎么办?”“所以我问他,‘打主意怎么跟家里人交代?’他脸色就暗下来,同我说,‘走一步是一步。他若不肯,家里人总不至于逼他太狠。’”葛太太笑道,“殊不知新加坡华人家庭,一个两个比内地老式家族还要顽固。少年人,专情有了,想要保护小情人的一腔热血也有了——可爱而不可靠,仍旧是个顶天真的少爷,做不了主的。”弥雅笑道,“值得爱,不值得托付。”葛太太道,“两人打这般火热。难舍难分的,难不成我要去棒打鸳鸯?所以我说:你两要轰轰烈烈,就去吧。活一辈子,热烈一点,没什么不好。”楚望皱着眉头听,“那过后呢?”“就盼着那小子什么时候顶天立地起来吧。到那时候,这两人的故事说不定才开始,说不定也到头了。”说着真真与叶文屿的事,葛太太自己神思却飘远了。其实说来,他两要是成了,叶薛两家人未必记着她这媒人的情;没成,心里反都要怪罪她这葛公馆误人子弟。她本犯不着cao这份心。只是近来她常想起她们这三个丫头:论起这三个,若是有朝一日,将整个上海香港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找个由头聚到一块:不论自小上洋学堂的,还是留洋回来的。论教养举止,论待人接物,论姿色气质,没几个能比得过她们——到时候三人同台登场,必定要艳压群芳。弥雅被母亲出身所累,其余却样样都是出众的,自然不必多讲;这三个丫头里,真真出身是一等一的,但却过分孩子气了些,正是性格娇纵天真的大小姐脾气——某种程度上,和她当年养在那一位膝下未出阁前,竟然也有七八分相像。而另一个——刚还在听港督讲:因为一篇论文,连带着将英国皇家学会会长也惊动了,专诚带了助手和学生从英国前来协助发展研究院——这殖民地上的学校,竟越发有些震慑中外的意味。面前这个,那位徐教授竟也将她的名字写进作者栏里;皇家学会会长来时,也特意将她叫到跟前去引荐一番。故而,在她自己的领域,也当属小有名气了。葛太太不由好笑得紧——她本想全副心血,打主意将她培养成象牙塔尖上名动香港的头号名件。没成想,她自己长歪了。从葛公馆里头走出去的姑娘,竟成了个颇有前途的女科学家。如今香港人才济济的,常在她葛公馆里走动着的,也不知给她凑作了多少对眷属。若是有机会,她定也抓牢自己手中全副好牌来替她觅个顶好的良配——未必差过斯家。斯家算好么?人人都道这门亲事极好,都道是她这三丫头捡了前朝更迭的乱世的便宜,沾了天大的光。如今这光景看来,她倒觉得未必。斯少爷这两年越发闻名欧洲,频频在大小报纸上留名,倒是给他老子添了不少光。而他老子——虽说如今办了学,家中也算富足。但很早便有风闻——斯应是留日派——早些年,似乎是给东北老的那一位出谋划策的?去年老的死了,先不说东北早已是强弩之末,小的上任之后,又能给他父亲的老臣几分信任?想到这一层上,葛太太便有些头疼的紧。揉揉太阳xue,拿眼去瞧那丫头——楚望仍却浑然不知情的挑挑木瓜,剥剥香蕉,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这里头确实只有木瓜最甜。一会儿挑一些木瓜,再提两壶羽毛酒,让叶文屿抽空了给徐太太带去——也不知她身体好点没?”——卢瑟福来了以后,研究室虽还是研究室,背地里却更改了个名字,叫做“婴儿计划”——这名字也不知是谁起的,倒也还挺贴切。他刚到来那几天倒是意气风发的。没过几周,脸色越来越差,只听说英国派去的外交官,在诸多交接事务上都进展得不大顺利——他虽然搞定了英国,但是对于中国的时政的了解,着实还是浅了些。不止一次他对徐少谦说:“我对你们的政府,十二分的失望。”还说,“这样一个支离破碎,全副身家都拿去扩充军备的国家,有什么前途可言?”外交上谈不拢,实验室的计划更没法进行。办公室所有人都处于迷茫状态:原子核层面的工作,在大老虎到来之后,仍然没有任何进展——所有工作依旧聚焦在大尺度的恒星层面。迈特纳十分疑惑不解:“术业有专攻。我们对冷恒星并不感兴趣,也知之甚少。接下来的工作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迈特纳应该算是最有耐心那一个了。连她也坐不住,其他人可想而知。研究室日常就是:一群无所事事的英国兵,成日和一群无所事事的科学家们大眼瞪小眼。如果他们脾气好一点,绅士一些,长得帅一点,幽默一点,也就罢了。成日里看他们耀武扬威的,楚望也着实气闷。为此,她有一日也去问徐少谦:“其实我不大明白,英国——到底能起到多大用处?”徐少谦将办公室门合拢,笑着说道:“我们的政府没有钱,也没有这么多物理学家。英国带着他们的钱、科学家与诚意前来,未来将条件谈妥后,更能带着一部分兵力,为了维护一个万全之策。”“万全之策?”“最完全之策,难道不是在别的任何一国科学家发现链式反应理论之前,就将它秘密的建造出来?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防御。——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如果它只是落到单方面的任何一位决策者手中,必定成为前者。如果有利害关系的两者相互督导,就是后者——智者之虑,必杂于厉害。”楚望挠挠头。“九地篇。”他笑道,“看来你们不学孙子。”楚望吐吐舌,“但是我们人人学物理。”“我想也应当是。”大约知道卢瑟福在未来物理学生心目中神圣的地位,故而但凡与卢瑟福见面时,他都会带上楚望。“这是我最出色的学生,在那一篇里起了决定性作用,相信教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