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 分歧与成长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主要敌人并不是兽人，我们要注意的对手另有其人？” 这里是女王的房间，也是王城中有限几个不受外界打扰的地方。科洛特已经忘记自己长大后有多久没有来到这里，平时她总是忙于各种各样的学习，而自己的母亲则要应对王国诸多麻烦的事情，像这样悠闲的坐在一起喝下午茶的机会已经很少了。仔细想想，虽然女王并不像亲王那样把感情表现在脸上，但是剥去王族的外衣，母女间的亲情依然如故，只是平时有所疏忽而已。 “是的，兽人的行动相当可疑，按照常理推断，失去迷雾森林的精灵一族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僵持到雪季到来后就只能退守，从策略上看兽人的选择应该是对的” 科洛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母亲，利贝尔特的现任女王拥有比她更富经验，或许在军略上她的母亲略有欠缺，但是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是能够看出的。 依据兽人的行为习惯，他们根本不会选择什么战略正确，兽人的军队是那种凭借气势压倒一切的作战方式，在人类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却不会在兽人身上发生，联系主副两个战场上兽人们的兵力分布及怪异表现，科洛特的怀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是黄昏吗？我们这次的对手。” 女王的声音异常凝重，如果可能她并不想面对这样的对手。 利贝尔特一向奉行稳健的国策，在对待恶魔的态度上十分明确恶魔的事情应该有恶魔去处理，利贝尔特只要保持中立就可以了。 当然这种中立是建立在足够的力量基础上，拥有三大王国中最雄厚的底蕴，作为最古老的人类国家，利贝尔特有底气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问题是眼下行动的并不只是黄昏的恶魔，而是人类王国一直以来的敌人，位于北方的兽人可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对象，一直以来人类的各个王国都不认可兽人王国的地位，和妖精森林中的精灵一族一样，那只是异族的群落，论地位甚至不如南方荒原的野蛮人。在大陆议会上，兽人王国被明确定义为“敌人”。那么在敌人行动并可能威胁到人类的王国时，继续维持以往的保守策略难免会引起其他王国的非议。 所以利贝尔特这次的行动基本已经确定，在王都北方的小平原上集结军队，随时准备穿越森林与精灵一族并肩作战。稍微有点常识的领导者都明白，不能让战火蔓延到国境内，看看现在的精灵一族，姑且不考虑现在他们还能将新的防御线维持多久，仅仅是迷雾森林的损失就给以后埋下了无穷无尽的隐患，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想法可不仅仅是地球上有。 “是的，但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尚未发现的敌人身上。” 母女两人在王国的下一步行动上产生了些许分歧。 女王认为兽人入侵北方森林的行动并不可怕，要完全占据整个森林暂时不是目前的兽人王国能够做到的，他们不像森精灵那样适应森林的生活，而森林的资源并不能解决兽人王国的基本问题森林的物产连精灵一族都无法养活，更不用说繁殖力强大的兽人了，因为猛兽和魔法生物的存在，妖精森林并不像地球上的森林那样适合开发。至于黄昏的恶魔，有妖精森林作为屏障，王国未必会与他们发生直接冲突。 科洛特从黎明那里带回的情报说明，恶魔的力量正在逐渐流逝，黎明已经开始准备向黄昏的恶魔发动最后的战争，以打击兽人王国为契机彻底断绝黄昏最后的依仗，而在这种时刻兽人却一反常态的展开了大规模行动，其中无处不透着怪异的气息。这让利贝尔特相信，黄昏的恶魔应该隐藏在兽人的行动中，虽然在侦查过程中仅仅遇到了两名从者，但是这已经足以成为证据。 这样一来妖精森林面临的威胁就变成了毁灭性的级别，仅凭精灵使召唤的高等精灵可抵挡不住一堆恶魔的袭击。 所以女王认为应该倾尽全力协助精灵族抵御兽人的进击，甚至希望让恶魔侦探团全员参与其中，在她看来只有与黎明携手集中全部的力量才有可能解决黄昏带来的威胁。毕竟黄昏的恶魔是自很久以前就留存在传说中的毁灭势力，即使力量有所流逝也不是人类和精灵族能够抵挡的，否则就不会有信仰革命前的统一战线和方舟计划了。 旧教廷时期位于统治地位的教廷曾主张建立以人类为核心的统一战线，用于对抗异族和来自恶魔的威胁，当然信仰革命后针对的目标已经悄悄变成了兽人王国和黄昏的恶魔，这说明这两者是需要人类集中所有王国的力量才能对抗的对手。 通过大陆议会协调其他国家参战已经来不及了，兽人的攻击在冬季到来后应该就会全面启动，停下的脚步会再次前进，人类的王国现在需要的是充足的准备时间。 但是科洛特的观点却不同。穿越迷雾森林的侦查让她发现了许多可疑的地方，加上此前将旅途中的见闻串联在一起，科洛特隐约觉得有一张大网正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笼罩住整个东大陆，真正的敌人或许并不来自于北方，而黄昏的恶魔也并不一定如猜测中隐藏在兽人大军中准备偷袭精灵一族。相反，在人类王国中悄悄活动的末日教派才是真正看得见摸得着的威胁。 “我认为真正的威胁来自于背后，北方的兽人战争很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行动，黄昏真正的獠牙尚未亮出，我们必须保持随时能够应对一切突发情况的能力。” 在科洛特的侦查过程中，最让她疑惑的是兽人们的怪异举动，原本认为是主战场的兽人军队只有区区五万的规模，这个规模甚至还不如作为阿尔弗莉特的对手出现在副战场的兽人军团，好歹在副战场上还有两只恶魔的从者出现，绝望鸟妖的特殊能力可以让魔法几乎无法发挥作用，换句话说以擅长魔法的精灵族作为对手，仅凭那两只鸟妖就能占据绝对的优势。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兽人在两个主要的战场上依然没有采取任何动作，虽然很多人认为兽人只是接受恶魔的策略准备选择更加合适的冬季展开攻击，但这也仅仅是人类一方的观点而已。科洛特很怀疑，性格简单的兽人是否真能认真执行这种不合习惯的命令。相对的，暗夜一族遭到的攻击就麻烦了许多，兽人们采取了实际行动，在抵达的同时就展开了夜间的攻击，如果不是恰好李立留在那边作死，或许兽人的军队已经推进到无法之地附近，那时北方王国东进的线路无疑会受到影响，夺回森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科洛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兽人的行动并不是为了占领妖精森林，而是切断北方王国前往东方的道路，但是动机却不得而知，总不可能是为了阻止北方王国援助精灵族吧，那样的话还不如加紧攻击彻底拿下森林的北部，这样进退的选择就会更加从容。当然以兽人现在的规模很难在冬季到来前占据什么优势，这也是科洛特怀疑的地方兽人王国似乎对森林的兴趣不大。 “哦？是指末日教派吗？即使他们有所行动又能做到什么？无非是引起小小的混乱，只要没有恶魔的力量作为支持，十字军足以应对他们的威胁。” 王国的征召令只是针对王国内的封地贵族，骑士团的调遣只遵循王国的指令，而十字军作为民间自主集合的组织实际上承担着各自维持秩序的任务，由王国和教会共同管理，即使有战斗也不会抽空各地所有的十字军，那样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用十字军约束末日教派是利贝尔特一贯的做法，对于教会而言，末日教派只是借着信仰自由的伪装诱惑纯洁信徒的恶德者，不消灭他们是因为要顾及王国的自由理念，如果抓住机会他们科不介意给这个对手一点教训。 “如果他们有恶魔作为支持呢？您是否还记得，就在早些时候，公爵领内曾出现过黄昏恶魔，而且据说是来自于南方” 科洛特的话让女王同样警觉起来，南方王国境内出现了黄昏的恶魔，如果是普通人提及大概只会被当做一个笑话，但是由王国的公主和公爵联合提出就完全不同了，作为证据带回的恶魔残骸，这让利贝尔特有足够的底气在大陆议会上附和北方王国向南方的老邻居展开责难，恶魔的踪迹倒是成了次要的关注点。 但是当科洛特再次提及这件事时，与此前兽人们的怪异行动联系在一起，女王也不免产生了一点想法难道黄昏的恶魔准备借助兽人的幌子大规模潜入南方王国？但是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无论从哪个方向，要从北方抵达南方王国都必须经过北方王国或者利贝尔特的国境。东侧无垠的海洋中居住着体型巨大的海兽，哪怕是恶魔也无法让它们屈服，散居于各地的巨龙、南方荒原的巨兽以及海洋中的海兽，是三种连恶魔都不会轻易招惹的对手，皮糙rou厚且各有手段，真正对上恶魔并不能占到便宜。海域是海兽的天地，任何船只都无法在外海海域上穿行。 所以剩下的可能就是王国内有人为对方协助，会做这件事的毫无疑问只有末日教派，而且他们的行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曾经末日教派协助两名黄昏的恶魔潜入自由都市，并于街头袭击了李立与当时恰好在身边的科洛特，此后利贝尔特与自由都市对附近展开了大清扫，却没有取得什么收获。狮心领也曾一度沦为教派掌控的土地，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并采取行动，现在北方的狮心领已经成为这场战斗中最大的缺口，兽人可以从这里直接向森林或者南方的边陲镇发动袭击，如果占据了无法之地和森林的一部分，兽人就可以将两者连起来，彻底阻断南方王国东进的道路。 想到这里女王忽然提出了疑问。 “狮心领是否还在穆拉家的掌控中？” 在女王看来，穆拉家的现任领导者虽然是女性却有着不俗的能力，同时也是恶魔的契约者和龙枪的所有者，最近似乎又开始向巨龙骑士的方向发展，加上公主骑士的身份，算是封地贵族中值得信任的对象，由她掌控狮心领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考虑到穆拉家曾被教派篡夺的先例，女王不得不多心询问一句。 “是的，领主及代领主都致力于清扫领地内的教派成员，加上临近冬季商人活动停止，人员构成更加简单，不会重蹈以前的覆辙。” 艾利亚特对待教派的态度是一贯的，丽萨也在南方荒原上与教派接触过，对其印象很差，在两人的掌控下即使有成员潜伏于领地内应该也无法接触较为关键的位置，换句话说不会像那位身居要职的祭司一样带来毁灭性的威胁。 遗憾的是留在王都的科洛特并不知道狮心领的最新变化，现在狮心领的代领主是奈特家的吉尔，这个小胖子虽然坚定的站在侦探团的阵营中，但是他的助手却是王国教派成员中地位相当特殊的一员 “不过我认为仍然应该防范各地尤其是封地领中的教派行动，无论北方的局面如何变化，对方最终还是会现身，只有提前消灭掉爪牙才能集中力量对付他们，兽人要占据森林并没有这么容易，在此之前建议先排除留在我们身边的威胁。” 科洛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将理由一一陈述，南方荒原上黑暗种族的异动已经差不多被遗忘，但是最近在荒原上再次出现了黄昏恶魔的踪迹，虽然那只恶魔最后在公爵领的围剿中被彻底消灭，但是所有的事情都表明，黄昏的恶魔已经有能力在人类的眼皮子底下自由穿行于人类王国之间，而为他们帮助的毫无疑问是末日教派。 “那么你的具体意见是什么？” 女王似乎被自己的女儿说服了，希望能够听听具体的意见。 “保留王都至公爵领一线的现有战斗人员，并加入机动性强的快速反应部队，个人认为至少要调遣一到两个王国骑士小队专职应对突发情况。公爵领的军队不用参加对兽人的战斗，从已经得到的情报看来，南方王国的罗布斯领内很有可能潜伏者能与黄昏恶魔直接对话的教派高层。” 科洛特将重点放在由王都至公爵领的王国东线，这里原本是王国最安全的地方，但是现在科洛特总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值得怀疑的，如果恶魔悄悄潜入王国的领地，这一线路的可能性极高，至少根据分析，被消灭的恶魔很可能就是使用的这条线路，只有这样才能避开王都平原的严密检查，有效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那么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你能够考虑到这些我很高兴。” 虽然觉得自家的女儿过于谨慎，但是女王依然为她的成长感到高兴，无论结果正确与否都是十分难得的学习经验，至于事实究竟如何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