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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私情败露表真心 恻隐念动保姻缘

    

第十一回 私情败露表真心 恻隐念动保姻缘



    上回书说道,小凤拉着玉兰夜半三更去那同心树下做个夫妻对拜,以对天表二人真心。二人一时间干柴烈火,竟然在那屋外就做起人伦之事。偏生被春芳姨妈看见,二人吓得面如土色。

    小凤被这么一吓,又喷出一股阳精,那玉茎倒是软了,连忙把那锁阳先生拔下藏在身后。忙不及给自己披衣服,先给玉兰包得严严实实。玉兰看见从假山石后走出来的人居然就是春芳姨母,也是吓了一跳,脸色煞白,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春芳冷笑:“怎么不跑?”

    玉兰被这样问到,又羞又愧,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还是小凤磕头道:“小凤与小姐两情相悦,自以为没什么好跑的。污染姨母清净之地,还请姨母宽宏大量,若是要罚,小凤一人愿领所有责罚。”

    听小凤说得恳切,春芳的气也消了一半。玉兰也道:“姨母大人,还请成全。”春芳把二人扶起来道:“别哭了,姨母又没要如何呢。姨母不过是以为是有人在此欺负玉兰,才赶过来看的。撞破此事,我这老脸上也臊了。”小凤看姨母的不再生气,心中一转,顿生一计,又跪下道:“小凤倒是愿意和小姐光明正大,两厢情愿,恩恩爱爱,长相厮守一辈子!可这世道,男人玩小官便是常态,女子之间的感情却不被人接受。小凤有心对小姐好一辈子,却只恐怕老爷夫人不愿意。若是要杀要剐,我小凤贱命一条,什么也不怕。就怕老爷夫人不允许我小凤此生再见小姐,那便是比心头滴血还要难受一百倍了。故才与小姐偷偷摸摸,把这一腔深情藏于胸怀之中。姨母乃是思想开阔,宽宏大量的好姨母,这半月住在姨母家,姨母的为人、姨母待我小凤如何,小凤记在心中,不敢对姨母再有任何过分之请。只是这一件,还请姨母成全我和小姐一片爱心。”说罢,又作势要叩头。

    春芳何等精明的女子,何况活到了五十岁,更是人精一般。明白小凤是要自己去替玉兰说这门亲事。实则春芳对待玉兰肯定是一片长辈爱心,与父母不同,春芳更愿意叫玉兰过自己开心的日子就足以。看她对小凤依赖万分,便也能断定玉兰倒是确实喜欢这女子。可小凤之心,春芳却不能肯定,唯恐她只是想借了聂家的东风。便故作为难道:“小凤,你的心,姨母我也明白。只是我一个孤老婆子,和我那妹子也多年不走动了,我如何能说得动那聂大当家的许配她女儿给你?若是你是个男儿倒是也好,大不了就招赘了,也不丢人。可你是个女儿,这如何说得过去?”

    小凤看事情有转机,忙道:“姨母是长辈,我时常听小姐说起,聂老爷也是十分敬重姨母的能力、为人。故才壮着胆子来请姨母成全我对玉兰小姐一片爱心。小凤自知身份卑微,又是个女儿身。却也愿意入赘聂家,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让小凤长长久久,名正言顺陪在小姐身侧就够了。至于身份,小凤愿抛弃本来身份,一辈子只穿男装,扮作男相,定堵住悠悠众口,不叫闲言碎语攻击聂家。”玉兰在一旁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一半生怕姨妈怪罪,一半又是心疼小凤一片爱心。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接着小凤的话头也对春芳跪下道:“小凤一张巧嘴儿,一片良心,倒是把外甥女心中所想,一件件一桩桩说了个清清楚楚。外甥女无话可说,只求姨母能够成全。”

    春芳长叹一声,看来小凤确实是个心地良善之人,倒是也放心了几分。扶起二人道:“好了,先把衣服披上。此事,我老婆子就答应下来,一定全力劝说我那妹夫。”兰、凤二人一听,十分感激,连忙穿上衣服,与姨母约定好明日就回京城,一同对聂达说个明白。

    次日一早,春芳交代清楚家中事情,便随着玉兰、小凤二人往聂府方向赶去。

    中午时分,四人才到了家里。聂达正在书房内喝茶看书,终于今日无事,本来打算玉兰回家之后便带她出去散散心,却不料听人叩门。刘氏在一旁做些针线,以为是丫鬟,便不耐道:“门又没插起来,有何事来报?”

    那门吱呀一声开了,二人一惊,却见一妇人走来。上着淡罗衫子,下拖八幅湘裙,牙梳斜挥,云窝金钗,模样虽老了,却可见年轻时候风姿。乃是刘春芳,刘姨母!刘氏忙上前道:“jiejie,你怎么也回来了?不提前通知一声,叫我什么也没备下哩!”姨母笑道:“我一时兴起,便盘算着要来看看你和妹夫。”说罢,便缓缓施礼,聂达忙站起来道:“大姐来访,我和夫人什么也没准备,大姐还要拿这些虚礼来压我们,真真是羞死我们了。快快请坐。怎么玉兰那丫头也不提前说一声,就闷声不响地把你领了来?”

    姨母也不客气,往旁边软榻一坐,笑道:“我话儿还没说完哩!我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却因着家中事务繁多,脱不开身,本不打算这会子来的。却遇见了一件事儿,   有人求我来的。”刘氏皱了皱眉,道:“什么事儿?把个远离世俗的大姐都请了来?”姨母道:“正是最最世俗的事儿了。我来不为别的,   只为了一件——保媒。”

    聂达一愣,暗忖:玉兰并无心上人,更没有和男子交往,这保的是哪门子的媒?却也只好赔着笑脸道:“哦?我家玉兰倒也是适龄,我们夫妇二人也有替她再寻个好儿郎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大姐保媒保的是哪家公子?”

    春芳站起来,踱步到聂达面前,笑呵呵道:“妹夫乃是一家之主,我这妹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却时常对我夸起你。说家里小事儿听她的,大事听你的。我一问你,玉兰婚事,是大是小?”聂达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如实说:“当然是大事。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婚姻之事,岂能胡来?”春芳又道:“好,既然是大事,那就好办。那我便就问你一人。我二问你,玉兰的夫婿,你可有什么要求?”刘氏笑道:“大姐一向的好性儿,怎么今日这样急急燥燥?要我说,玉兰的夫婿定是要有些本事在身上,还要对我玉兰真心实意,万分柔情才好。那丫头性子太单薄,若是有个恶霸相公,我和你妹夫现在力壮,尚能替她做主,若是到了我们俩归天的那一天,不知要如何欺负我们玉兰哩!叫我们二人在黄泉之下,如何瞑目?”聂达点了点头,也道:“这是一件,其次容貌也要相当。玉兰生得粉雕玉琢,自然也要配个一样品貌的儿郎。家世什么的,我和夫人倒是都不大看重。只要性情过得去,做个上门女婿也好,倒是不用叫我和夫人饱尝思女之苦了。”

    春芳又笑道:“好,那我三问你,若此人非常人,却是玉兰心动之人,你们作何答案?”聂达有些犯难:“这,非常人,有多非常?若是鼻歪眼斜,心智痴呆,我们玉兰怕是也看不上。”春芳笑呵呵道:“此人不仅聪慧良善,还模样堂堂,只是个子较男子而言中常一些。”刘氏道:“那不算什么。那叫什么非常?要大姐你来诘问我们夫妻?莫非是个神仙看上我们家玉兰不成?”春芳摇了摇头道:“此人不是什么神仙,正是玉兰身边的人。”

    聂达一怔:“身边的人?家中小厮俱是个个老实巴交的,只在我身边服侍,从不见玉兰的。怎么还能是身边的人?”春芳笑道:“你们以为这是个男子,却不料,那与玉兰心心相印之人,乃是个女子。不是别个,正是你们家优伶曲馆,桑小凤是也!”

    刘氏脸色一沉:“大姐,这不是胡闹么?她们二人乃是女子,怎么能成亲?我也见小凤与玉兰十分亲昵,不过,她们二人若是有情,不过是女子家过家家似的,算不得真。哪里用大姐赶来保媒?”春芳道:“非也,就我所见,小凤对玉兰一片痴心,玉兰也此生非她不嫁的态度。”聂达皱眉道:“可上次玉兰与太子成亲的事情,就让神威镖局被议论纷纷,这次若是再闹出个与女子结亲的事儿,岂不是更招来口舌了么?”顿了顿,又道:“我并非不拿玉兰的幸福当回事儿,   只是镖局的名声和声誉不是我聂某一个人   的。是其他另外两家人的,也是镖局这么多兄弟们的。我聂某怎能砸了他们的饭碗?”春芳道:“妹夫,这个不消担心,小凤说了,她愿意一生改扮男装,绝不泄露身份。绝对不会给镖局丢人。更愿意作上门女婿,入赘神威镖局,什么也不要,只想一辈子守护玉兰哩。”

    刘氏啐道:“胡闹!我不信,除非玉兰亲口说了,我就认了。”话音刚落,玉兰便推开那门走了进来。原来玉兰不放心,和小凤一直在门外听着动静。看小凤有些踌躇,玉兰回眸道:“你也进来,呆呆地,做什么呢?”小凤只好也走了出来,先到三人面前跪下一拜:“小凤见过姨母,老爷,夫人。”

    玉兰也跪下道:“娘亲方才的话儿,女儿和小凤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既然母亲想要听女儿亲自说来,女儿便应了母亲的心意。”刘氏气不打一处来,气得直捋胸口。春芳笑道:“妹子,你气什么?这不是正顺应了你的意思么!”刘氏骂道:“你个没脸的,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养小官的么!人家男人玩小官也罢,   你个女儿家家掺和什么?”玉兰抬眸,眸中泪光点点,刘氏嘴上厉害,实则心里比聂达还要溺爱这个女儿,气焰登时就弱了一倍。听那玉兰娓娓道来:“正是,凭什么男人与男人就是龙阳之好,还值得当做一段轶事宣传出来?我那不成器的   堂弟,时常也爱玩小官,你们却从不大骂他与男子交好而非女子?只说他不爱读书一事?对我和小凤却什么也挑剔不出,只能挑剔我们皆是女子。可男子真有那么好么?”玉兰哭着将那衣裳一扯,露出身上旧伤疤:“这伤口,娘亲也是见过的,都是太子那个畜生不如的人打的。我阻止他强jian婢女粉果,他便将我打成这样,留下这不愈之痕!反倒是小凤对我一向关怀备至,百依百顺,对我很好。为何我不爱对我好的人,而要去爱一个粗暴荒yin的人?只因为他是个男子么?”

    刘氏眸色沉了,眼眶也有些发酸,只好故意背过身去抹眼泪,嘴上骂着:“我管不了你了!”语气却弱了几分。春芳把那聂达一看,早就老泪纵横,心想有戏,便推波助澜一把:“我老婆子比你们还要打几岁,常年隐居山林,只与那果木作伴,却也比你们想的清楚些。玉兰也是   我看着长大的,我疼她就像疼着自己闺女一般。怎么你们自己的闺女,也不知疼一疼?”小凤也道:“还请老爷夫人成全。以后,小凤便关起门来一心与小姐同心结盟,决不相负,更不会走漏风声,丢了神威镖局的名声。”

    久久,聂达才道:“如此,我聂某人也无话可说,只觉得心有愧疚。我女儿受了如此多的苦,我们夫妇二人却也不知遵从她的心思,替她安排她想要的幸福,一味强加自己意愿。爹还要给你俩赔个不是哩。”再看刘氏,也缓过些心神来,虽也不言语,却目光不那么恼火了。春芳看事已办妥,笑道:“也不枉我走这一遭。如此,甚好。我便告辞了,不多叨扰meimei,妹夫。”

    刘氏忙站起来道:“大姐莫走,你替我们家说明白一桩事儿,怎能不吃个饭就走?”春芳却一再推脱,刘氏拗不过,只好亲自送客。临走前,春芳又扯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儿,方才乘车回山庄去了。正是:

    两个驾鸯相对舞,三年结得同心花。从今永作连枝树,莫遣东风吹复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