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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鳄者阴

>    这辈子塞拉瑞斯王国不来找他们麻烦最好,薇薇自己国家的领土够大了,犯不着惦记别人家的地盘。朝中不是没有贤才,沃芙拉也不是什么百年一出的无双国士,他不得志就不得志吧,薇薇犯不着为了他招来克洛克达尔的怀疑。

    得知和她一起参与卧底的伊卡莱姆等人平安回都,薇薇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她在外面奔波了一个多月,夜夜住帐篷、睡地铺、洗冷水澡。得亏是年轻人的身体撑得住,她临终前那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回宫的第一晚,她终于洗了个热水澡,睡在了舒服的大床上。

    软床让薇薇的睡眠质量得到了很大改善,难得她不做噩梦,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就嗅到清新的花香,睁眼便看到枕边摆着一大捧白色嚓朵拉。

    这是她跟克洛克达尔说过的,她最喜欢的花。爸爸不会送她花,所以这只会是那个人给她的礼物。

    薇薇坐在床边,伸手把它抱到怀里检查。十六枝花很新鲜,看样子是今天早晨刚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滴。只是花而已,没有什么卡片塞在里面。现在不是嚓朵拉的时节,不过这不是什么难题,完全可以人工培育。

    薇薇唤来贴身侍女,问她们这花是谁放的,没有一个人承认。

    花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一定是有人趁她睡着了放在她床头的。

    薇薇有两种推测,一种可能,这花是他工作社里的特工放的,另一种可能,是王宫里有内应。

    克洛克达尔的势力对王宫渗透到什么地步了?前世克洛克达尔让薇薇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始终没有给她和身边人熟悉的机会,两年时间她一个亲信也没培养出来,和她稍微交心的都被他扔去喂了香蕉鳄鱼。

    薇薇真想拿着这捧花去爸爸面前告他一状,换作十六岁的她只怕已经去了。活了六十多年的薇薇能沉得住气,让贴身侍女把花丢掉就算了。

    她有预感,这事只怕不会就这么结束。

    果然,翌日薇薇醒来,床边又多了一捧新鲜的嚓朵拉,和昨天的状况一模一样。这晚她让卡鲁陪在床边站岗,拜托它晚上值班。第二天早上她发现卡鲁没有熬住夜,睡着了,硕大的鸭脑袋搭在床边,嚓朵拉很挑衅地放在了它头顶上。

    又一晚,她吩咐三个侍女轮流来守夜,依然无济于事。最后一个侍女说她莫名其妙就睡着了,薇薇也没有怪罪她,说不定她是被巴洛克工作社的特工下了麻药。

    她尝试了很多办法,亲自熬夜、睡在床底……嚓朵拉花死死跟着她,娇嫩的白花代替某人陪伴着她,犹如跗骨之蛆那般难以清除。

    美丽的花儿是无罪的,薇薇只恨送花给她的混蛋。

    她暂时不去管他,寇沙就要进王都了。乌齐纳耳之事曝光后,他对于自己误会了国王、带头起兵作乱的行为感到很是惭愧,非常干脆地解除了武装,单骑来王都向国王谢罪。

    他以降将的礼节反缚双手,从城门步行走到了宫门前。寇布拉亲自在宫门接见他,为他解开绳索,宣布他无罪。

    薇薇以公主的身份按礼来讲不应在场,但她换上了平民的衣装混在了围观的群众之中。隔着保护父王安全的国王军,她看清了寇沙现在的样貌。古铜色的皮肤一看就经历了风吹日晒,左眼上竖着一道疤,气质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有种首领风范。虽不像爸爸那样是个王者,但也并非庸才。

    薇薇望着寇沙一时失语,当年那个和她打架的幼稚小男孩已经出落成了能统领一支队伍的青年了啊。

    投降仪式没有出差错,薇薇担心克洛克达尔或者境外势力会从中作梗,早就做好了安排。那些措施一个都没派上用场,这是好事。

    投降仪式后寇沙留在城里,薇薇再一次觉得自己的父王是个没有警惕心的人,寇沙好歹是曾经要推翻他的叛乱军头目,他居然不安排人监视他。克洛克达尔这样薇薇会觉得他是胸有成竹,暗地里另有计划所以不怕他在他眼皮子底下掀起风浪,换作她爸,她只觉得他太轻信别人了。

    她爸爸作为守成之君一直这样单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永远只看到表象,连自己被克洛克达尔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薇薇深感自己是个劳碌命,他不怕寇沙出尔反尔在王都搞小动作,她怕啊。

    薇薇亲自和卡鲁去监视寇沙,反正她刚结束卧底生涯,还不习惯安逸的生活,爸爸也不介意她在外面乱跑,就由着她去了。

    跟踪了寇沙一周,薇薇发现他还真值得爸爸信赖。寇沙留在王都的这些天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只是和米恩等儿时玩伴小聚了几次,酒桌上他们也没有过多谈论国事,聊了聊各自的经历罢了。

    要说爸爸看人准吧,他看不出克洛克达尔包藏祸心。薇薇只能说爸爸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刚巧寇沙是个没有坏心思的人,不然就爸爸那不设防的样,可下手的机会太多了。

    寇沙从小酒馆出来,和朋友告别。他看起来醉得不成样子,走路歪歪扭扭的,俨然是个醉汉。路过河边的时候他一个猛子扎下去,挣扎都不挣扎就往下沉。

    附近没有旁人,眼看着他上不来,薇薇慌了,急忙跑过去,连鞋都顾不上脱就跳进去救人。

    好不容易捞上来“不省人事”的寇沙,在她把他平放到岸边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可算是出来了,薇薇公主。”

    薇薇看他眼神清明得很,哪像是喝醉了的人。

    薇薇醒悟过来她上当了,恐怕寇沙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他根本没醉,掉进河里也只是为了逼她现身的计谋。

    寇沙看她没有要跑的意思,便松开了手。两人在岸边脱掉外套拧上面的水,卡鲁过来凑热闹用翅膀给他们扇风,寇沙亲昵地拍了拍它的头:“哟,好久不见,卡鲁。”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你的?”薇薇用力抖着外套。

    “早就发现了。拜托,你带着卡鲁,这么显眼的目标只要不瞎都能看见好不好。”寇沙一边磕着鞋口往外控水一边问她:“你跟踪我是国王的意思吗?”

    “不,这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跟爸爸没关系。”

    薇薇忽然觉得自己是被克洛克达尔传染了,不知不觉她也不相信任何人了。说起来寇沙眼上那道疤还是小时候为了保护她被砍的,她竟然怀疑他会变得像克洛克达尔一样贪婪。

    歉疚充斥着薇薇的心房,她向他道歉:“对不起,团长,你还像十一年前那样赤忱,而我却变了很多。”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十一年未见,而是半个世纪没见了。做统治者哪有不玩弄权术的,久坐于朝堂之上,沉浸于种种明争暗斗,薇薇的心灵早被玷污弄脏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没变多少,看到我掉到水里第一时间就冲过来救我。我能理解你想要让这个国家变好的心情,我也是为了这个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寇沙笑了笑,“以前小,不懂事,不知道你爸爸是多么开明的国王,长大后我才发现不是所有国王都像他那样平易近人。别的国家的君主都高高在上地发布命令,自己享乐,让百姓受苦。唯有你爸爸是切身到群众中去,把人民的幸福当成他的义务。你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公主,不在王宫里待着,反而做下层士兵的工作。”

    薇薇叉着腰,反唇相讥道:“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可以跟踪盯梢吗?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

    他看她头发湿漉漉的狼狈样,眼里噙着笑意:“这活多辛苦啊,你看看你,变成落汤鸡了吧。”

    她不满地嘟起嘴:“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因为你。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我请你吃饭赔礼,可以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等等,你可别想一顿饭就打发我,至少请十顿。”

    “好好好,十顿大餐。”

    卡鲁把头伸到他们中间,这个动作仿佛在说“别忘了还有我呢”。

    寇沙摸摸它的脑袋:“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有份。”

    如果说克洛克达尔代表了最深邃的黑暗,那寇沙就是天上的太阳,明亮温暖,给她带来光明。

    薇薇和寇沙相处得很愉快,他们一起去格林阿莫河边看盛开的嚓朵拉花,在树底下连带着卡鲁乘凉。

    虽说王女私自出宫与异性见面可能会惹来闲话,但他们确实是很要好的朋友,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有多讨厌克洛克达尔就有多喜欢寇沙,到了愿意和寇沙结婚的地步。寇沙人品好得没话说,薇薇知道他不是冲着她的身份来的,两人的感情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爸爸不反对她自由恋爱,他也很赏识寇沙,完全不计较他的平民出身。

    她想和他结婚一方面可以让克洛克达尔对她死心,一方面是他们的感情进入了热恋期。上辈子生下奥纳后她心思放在治国和教子上,没再和人谈过恋爱,追求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但都是冲着王座来的。

    也许有那么一两个人是真心喜欢她的吧,但是薇薇没有精力去爱,也不想再冒险了。和克洛克达尔的缠斗耗尽了她对恋爱所有的想象,恋人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薇薇、寇沙和爸爸商量着婚事,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对此会是什么看法。薇薇有段时间没见克洛克达尔,他一直没什么动作,像是潜入水中的鳄鱼,把杀机隐藏了起来。

    婚期定下后,薇薇的枕边没再出现十六枝一捧的嚓朵拉。她想克洛克达尔也知道她要嫁给寇沙,他什么表示也没有,让薇薇真的很不安。

    转念一想,什么时候她结婚要过问他的意见了?上辈子她被他逼迫了那么多次,身体和心灵都千疮百孔。即使失去的纯真无法回来,这具没有被玷污过的身体她想要交给寇沙。

    寇沙不理解薇薇迫切的心情,拒绝和她发生婚前性行为,只说等新婚之夜再和她同房。

    薇薇有些闷闷不乐,到婚期前都没有再见他。她忧心会有巴洛克工作社的特工刺杀他,托人送信,在信中嘱咐他注意安全。

    寇沙在回信中答应他会保护好自己,看着恋人的手信薇薇甚至能想象到他脸上明媚的笑容。她真心爱他,不免觉得紧张。唉,为什么她会是王女呢,薇薇忧伤地想。如果她不是王女便无需为国事cao心,就可以和心爱的人远走高飞了。她想和寇沙去很远的地方,躲开克洛克达尔,像寻常夫妻那样生活。如果她不是王女,重生后也不会为了爸爸留下来正面与那样的恶魔抗衡。

    王女要大婚的消息一经传出,多方势力派人送来了贺礼,克洛克达尔就跟死了一样,既没有送礼也没有到她面前来。

    ……是她自作多情了吗?也许克洛克达尔对变心的她失去了兴趣,他终于懂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了?

    寇布拉兴致勃勃地为女儿筹办婚礼,让设计师弄了两套婚纱的图纸给她看,也不催促她做决定,让她考虑几天。

    薇薇看着两份图纸,一款是国内当下流行的大拖尾婚纱,露背的设计很像晚礼服;一款是塞拉瑞斯式齐地婚纱,有泡泡袖。

    看不进去,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光是克洛克达尔在王都停留这件事就足以让她心烦意乱了。她把图纸收起来,决定去见克洛克达尔一面,看看他究竟搞熬什么名堂。

    克洛克达尔在近郊的洋房里居住,他在这的办公室和在雨宴的办公室家具摆设很不一样,这让薇薇感觉舒服了一些。仔细想想他也没那么可怕,薇薇那次之所以觉得压迫感强是因为刚重生时突然就被叫到上辈子的仇敌面前,没有足够的准备才会害怕。

    他坐在高背椅上,仍是抽着雪茄,懒洋洋的,也不起身行礼:“殿下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了?”

    “你不欢迎我?”

    “没有的事。来人,给公主奉茶。”

    女佣端来两个茶杯,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优先让她挑选。

    他总不至于在茶里下药,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薇薇随意拿了一杯,立刻喝了一口以示无惧。茶是温热的,不烫嘴,她尝出了茉莉和柠檬的味道,是她上辈子爱喝的口味。

    克洛克达尔把冒着烟的雪茄夹在手指间,拿起她刚放下茶杯也喝了一口。

    薇薇对他不讲究的行为感到恼火,从牙缝里挤出“无礼”两个字。即使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他这样的举动也是很过分的。

    “三个月前你说想和我结婚,其实是为了我的公主身份吧?真遗憾啊,我马上要嫁给别人了。会继承王位的是我和寇沙的孩子,”她很挑衅地把婚礼邀请函亮出来晃了晃:“你什么也不会得到,就连这封邀请函也是同理。”

    “嗯,你说得对。”他没有搭理邀请函,而是看向办公桌上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朵枯萎了的白色嚓朵拉。他伸手把它拿起来,递到她面前:“你认为枯萎的花朵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可怜的花儿,让它‘尘归尘,土归土’该多好。”

    “那便依你所言吧。”他发动能力把枯花变成了沙子,让它消失了。

    “告诉我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知道你恨极了我,薇薇,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怕我破坏你的婚礼,所以不希望我在婚礼时出现在别的地方,因为我有可能在会场放置定时炸弹。但是如果我出席你的婚礼,你更害怕我抢婚,直截了当地把你掳走。除了邀请函,你带了另一件礼物对吧。”

    “你是说这个吗?”薇薇从袖袍里拿出两张图纸,是婚服的设计方案。

    “你变得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啊。”

    “那你说说我带了什么。”

    克洛克达尔用钢笔在纸上写下了答案,但是薇薇的视线被桌上堆积的文件遮挡,不知道他写了什么。

    他把纸背过来放在桌上,执意要和她玩这个游戏:“可以请你公布结果吗?”

    薇薇从袖袍里拿出一副海楼石手铐丢到桌子上,同时把纸张翻过来,上面赫然是“海楼石”一词。这男人就这么了解她吗?

    “既然你猜到了我的想法,那省去了我解释的工夫了。希望你参加我婚礼的时候,能好好戴着这副手铐。放心好了,这副手铐掺的海楼石纯度比较低,只会限制你的能力,不会让你一点力气也没有。你要觉得碍事,只拷在一只手上也行。”薇薇紧抿着唇,她的要求听起来很过分,但实属无奈之举。

    克洛克达尔手指勾着铐环,薇薇所言不虚,碰到它他只是没办法使用能力。

    他捏着锁链站起来,身子前倾,语气很暧昧:“难道说殿下希望我变成你的奴隶吗?”

    “在我这里所有人是平等的,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我的祖先也不喜欢使用奴隶。”她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把邀请函放在桌子上:“但是对于罪犯,限制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要再遮遮掩掩了,其实你有上辈子的记忆吧,不然没道理这样防备我。你总是喜欢自作聪明,小狗。”他放开手铐,重新坐了回去,漫不经心地展开邀请函,看了也没露出特别的表情:“不过,你比上辈子有勇气多了,居然还敢到我的地盘来,真让我惊讶。冲着你这份勇气,我答应你。不过暂时把你的玩具带回去吧,到婚礼前一晚再来给我。顺便我觉得这个方案不错,会更适合你。”

    他指尖点了点绘有大拖尾婚纱的纸,薇薇第一反应是想选和他相反的方案,然而要是他料到她会反其道而行之呢?那还不如就选这个。但是他要是连她的预判也料到了呢?算了,不想了,跟这个男人斗真是太费脑子了。

    薇薇思来想去干脆两套方案都不要,选了第三款抹胸婚纱,她喜欢背后那个很大的蝴蝶结。

    克洛克达尔明确了一个时间点,这让薇薇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克洛克达尔是一个很傲慢的人,他不允许别人改动他定下的剧本。不管那天会发生什么,总之在那之前他不会出手,薇薇是这么理解的。

    婚礼前一天晚上,她如约来到了他的房间。克洛克达尔还是那副打扮,紫色克拉巴特领巾掖在橙色十字条纹马甲里。醇香的雪茄味弥漫在房间里,上辈子他死后薇薇身边再没有人像他这样对雪茄有特殊的喜好。他的儿子奥纳不爱抽烟,这点大概遗传自她。

    他歪坐在沙发上,轻声细语地说:“我很抱歉,薇薇。也许我给你造成了许多伤害,但你应该理解我,那时我是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你不明白天龙人那帮混蛋有多可怕,你居然想把我交到他们手里。”

    薇薇想起被他监禁凌辱的时光,她藏在袖袍下的手攥成了拳头,她在克制自己的愤怒,努力不去给他一拳。

    “你是个疯子,跟胡作非为的天龙人也没有区别。”她表情很平静,“归根结底你是一个失败者。我知道你贼心不死还在打我和国家的主意,没关系,你可以尽情地做梦。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我真的受够你了。”

    上辈子她之所以看开是基于克洛克达尔死了的前提,谁会和死人计较,太不值得了。倘若前世他没死的话,薇薇会不会想开又是另一说。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让我们一起把它送进坟墓,好吗?你我都是死了一次的人了,没必要再斤斤计较生前事。”克洛克达尔语气很诚恳,表情却没什么波澜。

    “几个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薇薇走近他,低头把海楼石手铐的一环铐在他的左腕上。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料想的暴起或者动手动脚,克洛克达尔一个也没做。

    他静静地坐在那,他知道她带了一把手枪在身上,但是她不会用到它。

    “看得出来和我在一起使你痛不欲生,那么我们这一世不做夫妻,做朋友可以吗?毕竟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我不想和你再做一世的仇人。”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克洛克达尔。”她把手放到他脖子上,手指按在他的喉结上。这样的抚摸谈不上挑逗,她在考虑要不要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了他,他在她眼里看到了犹豫。

    这算不上真正的杀意。克洛克达尔心想,迟疑了的杀意不会造成死亡,她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输。

    “请你宽恕我,这样我们就能握手言和。拜托了,我很好奇我们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我连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真卑鄙,他提到了奥纳,不过薇薇没有心软:“我也不知道我和坎齐拉的孩子是男是女,你这个混蛋。”

    “他一定很优秀吧。”克洛克达尔微笑了:“你没有攻击我的血统就证明他做得不错,他是个让你满意的孩子,我说的没错吧。”

    “是又如何?出身不代表一切,我竭尽全力不让他走上歪路,是我教得好,而不是你的基因优秀。”

    “别走,留下来再和我说会话吧,薇薇。很快你又要当mama了,而我不会有孩子。”

    他哀求着拉住她的手,整只胳膊的重量坠在她的手上,这是他重生后对她做得最粗暴的举动。

    该死,她不能对他心软,他真的是在意他们的孩子吗?

    薇薇最终决定告诉他一些前世的故事,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今晚我最多和你讲十分钟,讲完我就走。只要你不再做坏事,以后我还会和你讲的。那是个男孩,我给他起的名字是奥纳……”

    2

    今天是薇薇结婚的日子,一大早她就起来忙活,饭也吃得匆忙。她要留神克洛克达尔的动向,检查婚礼场地的安保情况,还要乖乖坐在那化妆。

    蒂格拉坦在边上数落她新娘子不该到处乱跑,别人会做好分内的事,不需要她去cao心。

    薇薇也不做解释,老实地坐在化妆凳上,任凭蒂格拉坦唠叨。平常她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很遵守宫廷礼仪的,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专业的化妆师把她长过腰的头发盘成造型,在她脸上涂抹脂粉。放在塑料人头上的头纱十分精美,头冠上坦桑石原本稀缺买不到货,还是克洛克达尔帮了忙。

    他似乎放下了对她的执念,衷心祝福她和寇沙。昨晚他说愿意做孩子的教父,如果是男孩的话,可不可以还起名叫“奥纳”。

    这件事有让薇薇对他的印象转好,也许死亡带给他某种启示,让他悔悟了。她想她不该因为他上辈子干的那些混账事就对他抱有成见,给他一次机会,他们真能做朋友也说不定。

    她很期待用这场婚礼与过往告别,让她重获新生。前世她是孤独坐在王座上的女王,是没有丈夫的太后。她羡慕珀缇娜能和奥纳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尽管这个世界国家尚未从内乱中完全恢复过来,但她难得想铺张一次。

    婚礼开始了,薇薇挽着爸爸的胳膊向她的新郎走去时仍是不安的。她在落座的宾客里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她认得他们是巴洛克工作社的特工。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很异常。

    可是婚礼已经开始了,她不能叫停。寇沙的爸爸陶托在前排的椅子上含笑看着他们,常年做粗活让他看上去十分显老。不,薇薇要看的不是他,她的视线惊慌地在宾客中搜索。

    那个人捏着香槟杯的细杯柄,向她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傲慢又从容,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在她面前停下。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大家都以为他要对新娘说什么祝福的话语。只有薇薇正对着克洛克达尔的脸,看见他瞧她的眼神像在看死人。那双给无数人降下死亡的眼睛,此时切实怀着怜悯和慈悲,这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如果她脸上没有涂白粉和口红,他将看到她面色惨白得不正常。

    “我给了你那么珍贵的机会,你放弃了。很遗憾,你已经失去了和我结婚的资格。”酒杯倾斜将内容物洒在他们面前的地毯上,挥发出酒香,他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好好享受吧。”

    薇薇真想头也不回地逃走,但是她身边就是寇布拉,她明白自己肩负着保护爸爸和这个国家的职责。她和爸爸能逃但她的国家跑不掉,所以她不可以回避。

    克洛克达尔松手让香槟杯自由落体化作碎片,他抓着她的胳膊用蛮力把她拉过来,通过手铐把她的右手和他的左腕连在一起。

    “克洛克达尔,你干什么?!”寇布拉见状变了脸色,他欲要向女儿伸出手去,立刻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胳膊扭住了手臂。

    他试着挣扎,回头却惊骇地发现没有人在他身后,是他背后单独长出了一对女人的胳膊,将他双手反剪。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克洛克达尔使劲推了他一把,寇布拉的背撞到了大理石柱子上,从他肩膀上又瞬间长出一双胳膊搂住柱子,把他固定住了。

    薇薇看见了交叉手臂立在另一根柱子后的Miss.AllSunday,在屋里她也戴着那顶帽檐很大的白帽子,此时低着头一言不发。

    “薇薇!”寇沙意识到不对劲,他正准备过去帮忙,不知何时起自己的脚下出现了白色的物体,让他的双脚生了根似的被固定住:“可恶,这些是什么?”

    薇薇知道用明火烘烤可以融化迪诺的蜡块,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让他脱身他也不是克洛克达尔的对手,不如让他被Mr.3的能力禁锢住,好保全性命。

    “公主!陛下!”贝尔和加卡是婚礼会场的护卫,他们反应很快,在克洛克达尔抓住薇薇的同时就拔刀出鞘。但是他们没有Miss.双手指和波尼斯的反应快。在他们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荆棘果实和快斩果实能力发动,贝尔被尖锐的利刺戳伤,而加卡则被波尼斯手臂化成的利刃砍伤了腹部。

    原本平和的婚宴乱作一团,隐藏在宾客中的特工们一齐现身控制住了场面。王国战斗力顶尖的两个战士长和巴洛克工作社最强的搭档二人仅过了一招,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就分别被击倒了,就连国王也成了人质。

    薇薇看着倒在地上的贝尔和加卡,他们都不同程度上地受了伤,贝尔的白袍渗出殷红的血迹,看得她心疼极了。眼见贝尔还想要拿掉落的刀起来战斗,萨拉从鞋底伸出荆棘踩在他手背上,贯穿了他的掌心。

    但是薇薇没有办法开口,她说不出让他们放下武器的话。上辈子贝尔就用生命证明了他对奈菲鲁塔利王室的忠诚,让他投降是在侮辱他。

    “喂喂,说是玩笑也太过头了吧。”眼见着情况不对,郝纳厄坐不住了。他是以寇沙的朋友身份参加了这场婚宴,可参加婚宴谁能想到会需要他一个宾客来战斗呢?他没有带他的佩刀,干脆拽过坐着的椅子当做武器:“放开公主和国王!”

    郝纳厄还未靠近他们,就听到寇沙提醒他:“小心上面!”他一抬脸就被被从天而降的米琪塔一屁股坐晕了,很显然她控制了力道。

    因为老板的命令是不要弄出人命,否则以她的行事风格郝纳厄就不仅仅是昏迷这么简单了。她随便调个一吨重量,足够把这位出头鸟的脑袋砸进胸腔。

    会场的天花板很高,离地面足足有五十米。薇薇早就注意到Miss.情人节打着伞在上方巡逻了,但是她保持了沉默。

    解决掉出头鸟后,米琪塔又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