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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口的老井还能摇出水来,西红柿用井水湃过,带着丝丝凉意,与白糖混在一起,酸酸甜甜。阁楼窗外的树葡萄灰色的树干上白花青果紫熟果混杂在一起,跟树葡萄果的味道一样复杂。她坐在书桌前,楼下是奶奶跟朋友打麻将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声感慨,小秋可真乖。这是她的夏天,她记忆中的暑假。后来奶奶去世了,老巷子也拆迁了,破败的贫民窟建起了高楼大厦,却不再是她认识的地方。她的家不见了。余秋吃了整个西红柿,才反应过来何东胜什么都没吃。她赶紧洗了只西红柿递过去:“你也尝尝,味道不错。”何东胜下意识地往后面避了一下,慌忙空出只手来接过:“我自己来就好,你再吃点儿吧。要不要吃根黄瓜?”余秋摇摇头:“我吃饱了。”何东胜咬了口西红柿,伴着浓郁的汁水香气调侃了一句:“你可得多吃点儿,不然不长个子的。”余秋下意识地想翻白眼,以她的高龄除非断骨增高,否则长什么个子呀?船舱里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了,有人打着拖欠过来接手撑船,有人直接拖了河水上来洗脸。陈福顺的奶奶拎出只炉子,开始点火做早饭。按照杨树湾惯常的规矩,仍旧是一把米三把红薯干,外加一把玉米碜子。余秋看着她从河里直接舀水,下意识的眼皮就开始噗噗直跳。妈呀,昨天晚上她还看到有人站在船头直接对着河里头小便。何东胜从麻袋里头拿出几根玉米棒,剥了外皮跟须子,递给陈家大娘:“婶婶,给我们蒸几个玉米棒子吧,要蒸的,不要放进去煮。”陈福顺的奶奶立刻笑:“晓得嘞,蒸的香。”何东胜又拿出根黄瓜来塞给余秋:“这个嫩,你尝尝。”余秋尴尬地扭过头去,感觉对方刚才发现了她的嫌弃。别的她能忍,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她实在没有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想办法给杨树湾弄个水过滤装置,不说达到自来水的标准,最起码的煮开了之后得能够喝下去。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活性炭卖,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用木头自制了,然后加上沙石,经过沉淀过滤之后再取水喝。待会儿她得跟胡杨去找找看,解决了水卫生问题,可以解决大半的健康问题。船舱里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船头也越来越热闹。余秋绷紧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等待早饭熟的时间里头,忙碌惯了的村民们也没有闲着。船行到那处连着护城河的大水塘边时,何东胜跟另一个年轻人都拿出淌网开始淌螺蛳。旁边的人在船头打水清理螺蛳里头混杂的杂质,大鱼留下来,小毛鱼重新丢回水里头继续生长。一直忙到船靠岸了,大家草草喝过红薯稀饭,立刻各司其职。老成根夫妻栓好了船,带着堂弟家的孩子赶紧往菜场去。早上六点钟开市,五点钟菜场的人就要忙着将从附近生产队拖回来的菜码放到各个摊位上。他们手脚勤快点,眼睛利索些,帮着搬搬货摆摆菜,回头卖剩下来的菜,人家也愿意帮忙分开来,而不是一股脑儿的直接倒进桶里。7队的生产队长也没有停歇,直接领着社员去县政府附近的菜场。他有位远房表姐就在那儿卖菜,朝中有人好办事,即使是个售货员,有人帮忙递话,也总比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撞上去来的强。何东胜也跳上船头,笑着招呼余秋跟胡杨:“你俩再睡会儿吧,现在药店跟卖废品的都还没开门呢。”胡杨哪里坐得住,他立刻起身:“我先过去看看再说,说不定人家起得早。”余秋迟疑:“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她话音刚落,灰蒙蒙的天色中,河岸边就有个人过来倒垃圾。何东胜赶紧跑过去打招呼:“大妈,别倒。”那中年妇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以为自己叫红未兵逮着了,赶紧陪着笑脸:“没倒没倒,我刚才手打滑来着,这就扫走。”胡杨跟余秋都跟过去,笑着解释:“大妈您别误会,我们其实是想上你家收垃圾来着。”那人扭过头看清了他们身上的打扮,立刻没好气地转身就要走:“收什么垃圾呀,我们家又不是卖废品的。”何东胜赶紧挡在她前头:“婶子,我们是杨树湾大队的。我们队里头种庄稼少肥料,就想着到县城来收各家各户的垃圾回去沤肥。”他朝余秋使了个眼色,余秋福至心灵,立刻递上了自己手里头抓着的西红柿:“婶婶,还请你帮帮忙。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我们大队就急着沤肥好完成今年的征购粮任务。”她刚吃完西红柿,说话时嘴里头还带着酸酸甜甜的香气,显得一双小手上拿的西红柿真是又大又红又香又甜。余秋笑容满面:“婶婶,您尝尝,我们杨树湾大队的西红柿挺甜的。”现在的人好像没有提防投毒的意思。余秋西红柿塞过去,那大婶就抓起来,毫不迟疑地咬了一口,还夸了句:“还是你们农民好,想吃点儿啥新鲜的,地里头都有。”有了西红柿打头阵,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大婶不仅自己痛快地将垃圾都倒在了何东胜从船上拖下来的独轮车上,还领着他去左邻右舍收垃圾。人都爱偷懒,沿河岸边的居民家里头的垃圾也都基本上,趁着天没大亮,倒在河边。据说革委会的干部为此发了好大的火,现在暑假,不少红未兵都被动员起来,戴起了红袖章专门来打击这种破坏爱国卫生运动的落后行为。现在有人免费上门收垃圾,他们正好乐得轻松。不一会儿功夫,一辆独轮车就装的满满当当。何东胜不得不返回一趟船上,将垃圾全都倒进几个大桶当中。他跟河岸边的居民约好了,以后每天早上五点半,杨树湾的人过来收垃圾。要是里头有废铜烂铁或者是打碎的碗摔碎的碟之类,还请他们分开,不然沤了肥拖到田里头划破了人脚,那就不美了。帮着他们张罗的大婶得了几只西红柿跟黄瓜,心情很不错。她相当豪气地拍胸口打包票:“这个你放心,我们这儿都是祖祖辈辈住的,没这种缺德人。”何东胜道了谢,又央着她帮忙引荐后面几排二层小楼的居民。大婶往他指着的方向看,眼神中掩饰不住的艳羡:“哎呀,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是吃国家粮的人。”那儿是县金笔厂的家属小区,人家的垃圾可不会这样清汤寡水,里头都是有好料的。何东胜笑出了一口白牙:“还请婶婶您帮忙说说,地里头有肥,菜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