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十二夜（1）

    手腕上的红肿还未消，这几天捂捂都是穿着长袖上下班通勤。所幸衣服的料子不错，算是轻薄透气，否则，这盛暑的天气，可真是要热死了。

    她想着，古代的刑罚，都是冬天让犯人盖薄被，夏天让犯人穿厚衫。这样也算是刑罚的一种。

    如今，倒像是她故意的在惩罚捂捂。

    手边这满满一桌，都是捂捂今天一大早给她做的早饭。她扶额，她昨天，真的真的真的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突然说起要吃什么油炸豆皮……又不是潮汕火锅，哪里来的这么奇怪的要求，竟然要大早上吃火锅？……还有这个……这个她从网上看到的这个培根包米饭……样子看着不错，但味道……真的很不好吃。

    这都是捂捂今天早上早起了两个多小时给她做的，她不吃又显得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点吧？……

    她看着面前的桌子上的东西，有些欲哭无泪。

    每天只要她看见了什么想吃的，随口一提，捂捂就会记住，然后就会给她做；看见什么有趣的小玩意，指着让他看，他都会记下，回头就会买来放在家里的桌子上。

    基本上，第一天，在网上看的视频，第二天，捂捂就会研究具体做法，第三天，就会出现在家里的饭桌上，搞得她现在都不敢看美食视频了，生怕被捂捂不小心瞥见了以后……在捂捂那里，这又变成了她想吃的东西，然后又做给她吃……她都快被捂捂喂成猪了。

    唉……

    她看着自己的胳膊，摇摇头，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胖了……年纪大了，胖起来不好减的……

    有一只太过于听话懂事的狗子，大概也是另一种难过吧？

    她捡起身边沙发上的抱枕，对准正在客厅里收拾的捂捂丢了过去。

    捂捂下意识的抱住抱枕，接着一愣，一脸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他一脸无辜的问道：“主人，捂捂做错了什么吗？”

    那双无知的大眼睛就那么无辜的看着她，搞得好像是她做错了一样。

    可她还真的是想再多砸他几下解气。

    于是，她跳开沙发，抄起捂捂手中的抱枕，又朝着捂捂的脑袋狠狠的怼了几下。

    捂捂一脸的奇怪，却乖顺的跪在原地，任她拍打。等到她打累了，他抬起头说道：“主人？捂捂能起来了吗？”

    她一笑。

    这个世界上，能容她让她的人很多，能给她当狗的人也很多。

    可是像捂捂这样，时时刻刻都能以她为先，能容她、任她、不离她的人，却不多。

    就是恃宠而骄吧？所以她一直牵着捂捂心里看不见的牵引绳，还想着把捂捂牵回家做狗。

    最好，这一生一世，捂捂都只能跪在她一人的身旁，全部的思想和意识，全部的空间和自由，全部的灵魂和未来，统统都归由她一人掌控，所有的情感都系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她可以任意的揉捏捂捂，把捂捂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可以肆意的玩弄捂捂，把捂捂折磨的每天都茶饭不思；她可以自私的囚禁捂捂，让捂捂如同她圈养的小动物，与社会脱节，让捂捂心中脑中，都只有她和这一方天地，每天能看见的都只有她一个人。

    简直是另一个版本的吾妻由乃。

    她甚至开始想象着，捂捂被她扔掉时的表情，被她再一次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痛苦样子……

    她甚至能预感，只要她给捂捂哪怕一丝丝的希望，捂捂都能凭借着这仅存的希望来找她……然后，她再把捂捂牵回家，让他得到心灵的期盼和安慰……再然后，再一次的扔掉这只狗，不断不断的给他希望，然后再不断不断的把他扔掉，一次一次的折磨他的身心……

    哈哈哈哈……只是想想，她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坏透了，一般的M只能接受身体上的虐待，心灵上的这种，简直就是一种更深刻的、更难以捉摸的另类摧残。

    可她竟然非常的兴奋，并且跃跃欲试的在危险边缘左右横跳，好奇的试探着有没有cao作的可能性……想着会不会成功，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会不会有后遗症，甚至，她开始幻想捂捂可能有的各种各样的反应……

    捂捂的反应，一定是很精彩的，捂捂从来不会叫她失望。

    “起来吧，蠢狗！”她撇了捂捂的膝盖一眼。

    这几天频繁的下跪，捂捂的膝盖本来就有伤，这下更是伤上加伤了，让他自己擦药，他却一直都不肯，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呵，还是膝盖不够疼！疼的话，自己就知道要敷药了。

    “过来。”她指指捂捂。

    捂捂走到她跟前，又想下跪，被她拦住：“你以后要是残废在床，可别指望着我能多看你一眼。”

    捂捂低下头“是，主人。主人就把捂捂当成玩具就可以了，捂捂要是不能照顾主人了，捂捂会自己走的。”

    这本来是要他注意自己的膝盖而说的气话，听他这么一说，一瞬间，她心里竟然是百味杂陈的。

    捂捂本来就只是她的狗而已，既然当他是玩具，就要始终当成是玩具；对玩具有了感情，就有了重视，既然有了重视，就不能再听他自轻自贱的言论。

    这一番话，她心里竟然不是滋味起来了。

    “蠢狗，扔掉你好不好？”说着，她不轻不重的朝着捂捂的胸口踹了一脚。捂捂身子一歪，没敢躲，却还是有些跪不稳。

    “主人，捂捂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他低着头，不敢看她“捂捂能改的，什么都能改，主人要捂捂怎么做，捂捂就怎么做！”说着，为表忠心，开始在地上磕头，一声一声“咚咚咚”都是实实在在撞地的声音。

    她不叫停，捂捂也不敢自己停下，一直到捂捂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声音也小了，她还是不喊停，捂捂还是一直磕头，起身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他头顶部的青印。

    “蠢狗，疼吗？”她用脚勾住捂捂。

    “不疼，主人。”捂捂直起身，乖顺的看着她。

    “让你停了吗？”突然，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捂捂的脸上。

    “磕！”

    “是！”捂捂开始一下一下的继续，地上是有节奏的“咚咚咚”的声音。

    傻狗！贱－狗！蠢狗！从前你事事洞若观火，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变得不明白了？做狗的还要霸占主人不让主人被其他的狗抢走呢！你倒是大方！就一点也不在乎我身边都有谁是吗？！！

    想到这里，又气又恨，又锤了捂捂两拳。

    捂捂跪的不稳当，一下子撅到了旁边，她这才想起他膝盖有伤，心里更生气了。

    “你既然不爱护自己，我－干脆让你全坏了，省的我心烦！”她没好气的训他。

    捂捂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就干脆主人怎么摆弄他，他就怎么做，不敢再惹她生气。

    一室静默。

    半天，捂捂才敢说活：“只要主人喜欢，捂捂不在乎这些，主人可以玩废捂捂，但是请给捂捂一个在您身边做狗的机会……求您了。”说着又低下头不语。

    妈的，去你码的！去死吧！……她腹诽。

    作为一个完美的M，捂捂已经超出常人一大截的优秀，他凡事尽善尽美，不懒惰不自私，但是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她不需要任何的另外的第三人，她只想体验两个人互相缠绕的过程，互相感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每一次的感受和陪伴，每一次的碰撞和不安，这才是她真正喜欢的部分，而不是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她承认她这种人活的太独立，太自我，不太在乎别人这么说，她其实是“怼遍天下无敌手”的人设，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也曾经别人说一句她就怼一句，后来长大了，无关利益的事情，她自然装作懂事乖顺，但其实，骨子里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她突然有点恨捂捂，这种恨伴随着她的无助和毁灭，自私和虚伪……呈现出如同万花筒一样的色彩，让她的脑袋里炸开了锅。

    她不希望捂捂再保留任何的自己，不希望捂捂能和她天长地久。此事此刻的她突然间只希望捂捂去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有这么恐怖的念头？难道真如市井流言所说，每一对夫妻都有过想杀死对方的念头？

    可他们不是夫妻，他们以“主奴”的关系生活在一起，他们熟悉彼此的气息和心跳，他们熟悉彼此的声音和相貌……甚至她能轻而易举的看见捂捂的心跳，只要她想，她可以掌握捂捂的所有所有，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捂捂到底要什么呢？

    她呢？她想捂捂是她的什么？她的爱人？她的情人？她的奴隶？她的物品？她的所有物？她生活的一部分？

    因为想要拥有捂捂，她变得不像自己，开始变得任性、贪婪、自私和愤怒。

    因为想要保护捂捂，她变成一个护犊子的鸡mama，再也不能轻易伤害捂捂。

    可心里的愤怒……由捂捂引起的愤怒……如果不向捂捂发泄，那么她又该怎么消解呢？

    捂捂已经不单单的是她的狗子了，更是她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