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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

    “徐姑娘,这边。”带路的小丫鬟引着徐园一行人先过一道大门,穿过一片杏花林,再过一座水上桥,才看见假山后面一排屋子。

    “你们家表小姐住的真够远的,这都快偏出盛家了。”

    “表小姐喜欢安静,也是文人雅兴,这一片房子原是随着表小姐心意建的。”

    “是吗,那盛家对这位表小姐可真好啊。”徐园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这么远的地方,搞不好是什么软禁,真要是好还用得着杀人逃跑吗?徐园走进屋子,环顾一圈,这屋子一应陈设与寻常闺阁无甚不同,只是东西都不见了,看不出生活的痕迹,徐园细细看起来,床上也空了。墙上还有挂钉的痕迹,想来是些字画,东西却已不见,看来这位表小姐走的很从容,若是这样,看来早有落脚处。

    “师爷,去查近三个月京都城里还有近郊远郊有没有宅子租出去的”想了想却又改口道:“去查房产,那位表小姐母家的房产,父亲母亲都要查。”“是,臣马上去查。”

    徐园又环视这屋子一圈,才发现没有窗子,问到:“这屋子怎么没有窗户。”

    “这屋子依湖而建,三面环水,开窗恐怕太潮湿。”

    徐园想起一路行来的景致,心下了然,盛家果然是在软禁这位表小姐,怪不得这些年盛家这位表小姐从未在京都露过面,盛家费如此力气到底为什么呢?

    盛家表小姐出得了这院子也出不去后院,一个弱女子杀人之后如何逃脱呢?徐园再次环顾这屋子,忽然灵光一现,她快步到衣柜边上,这衣柜倚墙而立,鸡翅木独特的色彩纹理古朴雅致,徐园打开柜门,惊了一跳,竟是一柜子的书,只有最底下放了被子,徐园把最下面放置的被子移开,被子的衣角连着线,顺着线看去,一个容一人通过的大洞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这,这怎么会有。。洞”丫鬟已经语无伦次,徐园顺着洞爬出去,正落在一个一米见宽的平地上,放眼望去,湖光一眼望不到头,烟波浩渺,如此日光,湖面如粼粼星光,端的是一副好景致。可若从此处逃命,这么冷的水,要有多久才能到岸啊。徐园微眯起眼睛,好像看见一个女子用力的向前游着,衣带上还有残留的血迹,筋疲力尽,脸上却带着笑容。

    徐园回到屋里,问:“表小姐有贴身服侍的丫头吗?”

    丫鬟道:“几年前有一个,后来病死了,表小姐念旧,不肯在要贴身服侍的人了。”

    徐园想想又道:“那较为亲近的呢,说话多些的也算。”

    “表小姐喜静,不让我们和她说话。”

    徐园笑了,脸上神色不明“你们真听话啊,只是不知道到底听的谁的话。”

    丫鬟没听出意思,还在说:“奴婢是表小姐的奴婢,自然听表小姐的话。”徐园收起笑,冷冷看着那位丫鬟,丫鬟被她看的头皮发麻,还想再说话。徐园便直直向门口走,最后问:“一直没问,你们表小姐叫什么名字。”丫鬟见她要走,呼一口气,赶紧答道:“沈清。”

    在等师爷查房产的时候,沈清审了另外两个有胎记的丫鬟,都有证人作证,没有作案时间,徐园最后问道:“你们见过表小姐几次。”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竟是一个都没见过,她们也觉得不好意思,都说:“表小姐是个喜静的人,我们刚进府的时候,她连过年都不出院子呢,这几年才出来过,我们不是近身伺候的,确是没见过。”徐园又问了关于院子的事,才知道,院子里伺候的人是几年一换的,也说是表小姐不喜欢旧人,徐园嗤笑,什么事都推到表小姐不喜欢上,还真是省事。

    过了半晌,日头偏西,徐园还想找盛家主母聊一聊沈清父母家的事,却被拒了,说是因亲子新丧,伤心欲绝,无法见人,之后还请了大夫,如此,徐园再待不住,便想先回徐家。

    打马过街时,她不敢快骑,只徐徐散步,从马上看,这临街店铺,红红绿绿的招徕幌子随风而动,有药铺,有书店,有小吃铺子,也有杂耍戏院。有雅客高楼临风饮酒,兴致来时,洋洋洒洒篇篇华章,有讨生活的手艺人,编的竹篮,做的风筝,捏的泥人,种的菜,酿的酒。。。。。。都可上街叫卖,这是生机勃勃的繁华盛世,烟火人间。徐园还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就逛过街,父亲虽有两个儿子,却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除了练功读书不能事事随她,其它事情确是事事如意。她看着这条寻常街市,忽然想起盛家的那位表小姐,听说她六岁进盛家,如今十七岁,这十一年,是怎样的人生。

    傍边的小厮看徐园盯着一个烟火蒸腾的铺子,以为她饿了,便讨好的说:“小姐,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如找个歇脚的地方先吃些东西。”徐园回过神来说:“不必,你去买些趁手的吃食来,对了,派人去跟师爷说我回府了吗?”

    “您放心吧,早派人去了。小的这就去把吃的给您买来。”徐园点一点头,身子微侧时候,忽然瞥见后面有人跟踪,徐园心里一激灵,面上却不显,依然骑在马上乱逛,心里开始细细思量:这近一年,都在准备婚嫁的事,没有查案子,唯一查的便是盛家,可如今也快结案,那位表小姐在京都无亲无故,谁会为了她来跟踪呢?又或者,是盛家怕事情对家门声誉有损,想先探得地址,杀人灭口?可那盛伯母刚才却又一言不发,徐园猜不透跟踪者的身份,怕与父兄相关,不敢怠慢,于是稍稍加速,想先快步回府,与父兄相告。

    回到府中,徐园快步到父亲房中,见父亲还在床上装病,笑道:“又没人来查你,还装上瘾了,我看是趁机躲懒。”徐父不过中年,四十虚两岁,正是男人风华最好的时候,装病也装不像,听见这话索性不装,从床上半坐起身道:“还不是你让我装的,碰见案子就什么都不顾,这样的事也去掺和,查的怎么样。”

    徐园坐在父亲床边上,故作委屈道:“父亲还说呢,我看这次的事真是蹊跷的很。对了,父亲有没有听说过盛家的表小姐,她叫沈清。”

    徐父细细一思量,道:“那位表小姐我没有印象,沈家倒是了解,盛夫人的母家是永陵沈家,也是名门大族,当年若不是急需用银钱,想来不会把女子嫁给商贾之家。”

    “切,咱家也不急需银钱,我还不是要嫁盛家。”

    徐父轻敲敲女儿的额头,无奈道:“盛家人丁稀少,在京都又只此一脉,你嫁过去,只要应对婆母,没有许多闲事,况你是下嫁,有多少自由,盛公子虽然平庸了些,不过也是个老实孩子,如今的事,也是可惜了。”

    徐园嗤笑一声道:“可不可惜,还真不一定,别说他了,还没讲完沈家的事呢。”

    徐父又一番思量,继续道:“盛夫人在沈家应该行二,她还有一个哥哥,一个meimei,庶出的我就不记得了,我与他哥哥是同年,早年在一处做官,关系甚好,那时你也才四岁。后来我在京都就任,他留在永陵,也就没了联系。”

    徐园又问:“那沈家有什么人来过京都吗?在这里置办过地产。”

    徐父想了想道:“十几年前,沈家曾有一个入仕的孩子,沈兄曾让他写信给我,让我举荐,我也乐的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不过他也只是在远郊做个小推官,这京都寸土寸金的,外乡人置地不太可能,近郊也是,也就是远郊还有可能。”徐父又一阵思量道:“不过,要是那时候,清平二十一年,京都连远郊恐怕都无房可卖,恐怕要到远郊柳林一百里外来。”

    听见这话,徐园赶不及往外面跑,徐父忙道:“这个冒失鬼,小心点跑,一天没吃饭了,吃完饭再走,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徐园到门口却又想起什么,赶紧道:“今日回来时有人跟踪,我想不出是谁,爹与兄长多加小心。”说着徐园就跑到马房,她快步上马,赶紧往经界所去。

    进了经界所,徐园见师爷面前一堆书卷,问道:“哪里是远郊柳林一百里外的地契登记。“

    师爷见是她,赶忙行礼,道:“才查到近郊,远郊还。”徐园急急打断,先查远郊柳林一百里外。”师爷见她如此着急,也把桌子清干净,请小厮抬来新的登记册,两个人便一人一册翻看起来。日头西落,一日光阴不剩几时,经界所中为护书卷,常年不见阳光,在这里,似不觉光阴轮转,如白驹过隙,徐园找到“沈清元”这个名字时,更声刚敲到子时。

    “师爷,你看,沈清元,应该就是他了。”

    “小姐,如今太晚了,咱们明日早去。”

    徐园摇摇头道:“这案子还是早结为好,人若回了沈家,就更加难办了。”师爷点点头,见徐园还有话要说,便等着,徐园停了一会儿,说:“记得带上仵作,我记得他略通医术,一会或许有用。”师爷得了指示,便去召集人手。

    半柱香的时间,师爷便召集了十个衙役,徐园打马在前引路,一群人便出发了。一路上,徐园还不忘今早被跟踪一事,七拐八拐绕了许多路,才终于到目的地,徐园下马,先安排还人手,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便推门而入,此处是乡野村户,家中只有一片院子一间屋子,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徐园走到屋子前,依然敲了敲门,依然没有人应,徐园推门而入,却见门内床上,赫然端坐着一位女子,屋内没有掌灯,月色微微落在她的脸上,只见惨白,她一双眸子生的极美,却没有神色,静如平湖,似不见来人,一霎间,徐园竟分不清这坐的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