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12）“别打了，你还没消气吗。”

    一

    他和萧定权的关系是什么来着？除了师生，恋人……还有DS。

    卢世瑜不会忘的。既然萧定权是属于他的，既然他亲口说过I&039;m   the   submissive   boy   of   you，既然，他从卢世瑜家搬走的时候只说自己要冷静一下，没提关系结束的事，那么卢世瑜就当这份从属条约依然有效。

    自己家的，生气了动手教训一下，给自己消个气，怎么了。

    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二

    萧定权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一动也不动了。

    刚才被卢世瑜扇了这么一下，更疼了，疼得两眼泪汪汪。刚才嘤咛那一声也很羞耻，什么声音啊那是什么声音啊，被主人踩了尾巴的狗都没他叫得可怜。萧定权真恨身下这沙发不是一堆沙子，不能把自己整个埋进去，别见人了。

    卢世瑜还不放过他，又是一掌。他完全没预料，从鼻腔里闷哼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卢世瑜。

    又怨恨，又可怜，又胆怯。

    “别打了，你还没消气吗。”

    以前这种恃宠娇纵的话他是不敢说的。这场车祸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也包括他。现在不仅敢说，还敢伸手抓着卢世瑜的衣袖，物理求饶。

    “疼。”

    萧定权说。

    “你还知道疼。”

    卢世瑜道，抬手就拍他脑袋，萧定权闭上了眼睛。

    拍得挺重的，萧定权把手收回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又睁开眼睛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

    干脆跪坐起身，不趴沙发了，几步膝行到卢世瑜跟前，理直气壮地埋头趴到了老师腿上。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底裤。

    “对不起。对不起惹你生气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的体温比卢世瑜高。暖乎乎的大型犬压在腿上，脑袋轻微地蹭蹭，说着不知是打趣还是真心的道歉话。卢世瑜当然心软，但并不买账。

    “这件事情不需要道歉。”

    卢世瑜的手指插进他头发里，往上薅，一边说。

    “我是不是生气了，不是你的错。就算我动手打你，也不代表你做错了。我的情绪不是你的责任，你需要负责任的，是你的行为。”

    萧定权撇了撇嘴，嘟囔道：“我知道。”

    “不是我的责任，你还是要拿我泄愤。我惹了你，不管是不是我的错，都要挨打。”

    “这种事情……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早就学会了。”

    最后悄声地骂了句什么，没让卢世瑜听见。卢世瑜也不恼，只是把趴在自己膝上的脑袋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

    萧定权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着，这番对视又让卢世瑜气不打一处来。想起他今天说的混账话，真想给他一耳光。

    萧定权么，则是一副“想打我是吧，来啊”的神情，天不怕地不怕。

    “你怎么能相信胡其昌说的话。”

    卢世瑜没控制住语气。眉头紧紧拧着，气恼、愤恨、担忧，全部混在一起。

    “他凭什么跟你们做交易，文旅部副部长给萧氏集团做暗线，你觉得可能吗？”

    “他对你，本来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他根本不需要跟萧氏做生意就能把你们拿捏在手心里，想跟他攀上关系的财团，在京城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不应该比我清楚吗？”

    “你找他谈判，动过脑子吗你？”

    抬着他下巴的手狠狠一推。萧定权往后一仰，仰得脖子都有点疼，他拧紧了五官。却又像不倒翁似的慢悠悠地弹回来，重新趴在了卢世瑜腿上。

    “我当然清楚啊。”萧定权道，“我还清楚，他根本不可能信任我，更不可能像信任老师这样。他说什么，‘做生意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很正常’，我都当他是在放屁。万一以后合作关系破裂了，他这种位置的人，把我们萧氏吃干抹净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叫什么合作，这跟邓满庭的经纪合约一样，卖身契。”

    “卖的还是我们整个家族企业。”

    萧定权从容不迫地说。人是趴在卢世瑜腿上，身后的鞭痕也还疼得要死不活，但脑子很清醒。肾上腺素褪去，熟悉的苍白压抑感又回到他身边，只有离卢世瑜近一点才能感觉到温暖，他一步也不想挪动。

    “我只是说我会考虑，又没说答应他。”

    “但是对于萧氏来说……”

    萧定权叹了口气，把脸埋进卢世瑜的长裤：“病急乱投医，这都算是个很棒的医生了。别的企业想卖还没人要呢……反正我家里要是知道了，肯定支持的。”

    卢世瑜也无声轻叹。又把手伸进小孩头发里揉揉，趴着的人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那你怎么想。”

    “我想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

    萧定权说。他把头仰起来，泪水还没干、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嘴角挂着笑。

    “我就是要说给你听。我要你知道，我在听到你说为我牺牲了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就是要让你觉得，因为你，我会去做这种蠢事，仅仅只是因为胡其昌会把他不该得的权利还给你，而不是为了我的家族企业。”

    看着卢世瑜脸上僵住的表情，萧定权笑容未改：

    “都说了，我是你教出来的。不管我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关系。可是如果没有你在，我怎么会选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

    他说完了。他把身体从卢世瑜腿上抬起来，他跪得笔直。他仰头看着老师的眼睛，眼里并不是挑衅，而是真诚——虽然这真诚也许是最大的挑衅。

    他等着，他期待着。他玩味卢世瑜的表情，看他克制不下的愤怒和他逐渐攥紧的手，想着卢世瑜会不会给他一耳光……

    耳光没有到来。卢世瑜起身离开了，在他耳边带起一阵风。

    老师走进里间，关上了门。

    “哎。”萧定权说。

    他俯身再一次趴在了沙发上。就在卢世瑜刚坐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哎。真难搞。

    （未完待续）